一、回不去的初三
经过了初一的兴奋,历练了初二的平淡,初三在不经意间来到我的身边。
初三的学子,是学校里的熊猫,重点保护动物。老师是精挑细选的,绝对是骨干。我在渔潭中学,校址在鹤溪。由于初一、初二的辍学率比较高,初三的学生数已大幅缩水,仅仅六十多人而已。学校分成两个班,我分到一班。
一直以来,我的成绩还算过得去,特别是理科,数、理、化一直深得老师青睐。班主任毕元发教物理,他看了初二的成绩单,加上平时的作业,认为我是个可造之材。糟糕的是,我的文科成绩一塌糊涂,英语单词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语文的书写是个致命伤,我的字像鸡爪;政治需要背诵,我是个懒人。为了医治我的拐脚,毕老师采取激励的方法,让我担任文科学习委员,着实让我从头到脚,都惊恐万状。
我是个胆小的人,老实巴交,见到老师颤三颤。每次收齐作业,去交给老师时,都胆战心惊,迟迟不敢交去。英语老师最为敏感,加上上课时,他抽查单词,我一概不知。他怒气冲天,罢了我的职。我没觉失落,反是卸下了重担,一身轻松。
讲课、考试、复习,吃饭、睡觉、上课,每点重复着这些事情,日子一天天从身边滑过,没有丝毫痕迹。每次考,一遇文理科,我依旧是冰火两重天。理科老师夸我聪明,是个天才;文科老师看我头痛,骂我笨蛋。我在这交织中,有些欣喜,有些煎熬。
转眼,元旦到了。早在几星期前,毕老师就着手准备,在班级中举行元旦文艺汇演。两人主持,男的是俞华欣,女的已然忘记。大家高兴万分,不用上自修,有零食吃,还可以看节目。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演小品。老师也亲自上阵,毕老师在杯子里装满水,再放入针,保证水不溢。这涉及物理知识,也许他想培养我们的物理兴趣。我看得异常认真,可惜的是毕老师的杯子里有水溢出,他已失改告终,但还是迎来了热烈的掌声。英语老师俞林保高歌一曲;数学老师李维松谈了几句道理,说了几句祝福,真有点离别的伤感。
没承想,我们真踏上了离别的列车,没等及挥手,没等及说再见。初三下学期,我们依照规定日期,背着棉被到学校报道,却得让通知:开学时间延迟,学校撤并,老师分流,学生合入秋口中学。没有办法,我与同伴们一起坐车回家。路上,车翻了,像翻筒一样,翻了三个跟斗,死了一人,我被甩出窗外,当场昏迷。醒来时,离车有五六米远,鼻血直冒。赤脚医生帮我贴了两块膏药,就置之不理了。我没有办法,回到老家,找医生看了好几天,才算病情减缓。
一星期后,我来到秋口中学,被分到三(1)班,班主任吴裕中。秋口中学以分数分班,1班为重点班,2班成绩中等,3班成绩落后。我们同样被寄予厚望。进班时,我通过消息,得知我位列第21名,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奖,虽然没有奖状,但有奖品——一个沉甸甸的文具盒。
秋口中学的教育以严格著称,吴老师更是严师中的标杆。他仿佛不知劳累,不会微笑,一张脸永远如同寒冬,冰天雪地之感。大家见了他,都犹如老鼠见了猫。开学第一星期,他进行测试,某位同学考完,用笔在名字上描了几笔,他直接把试卷撕得粉碎,扔出窗外。遇到这样的老师,我们只能乖乖听话,专心学习。
初三下学期,已不上新课,只是重复地考、讲、做。试卷一叠叠,可以搭成山;资料数不清,毕业后还有许多是空白的;好几根笔都被用秃了,光荣牺牲。语、数、英、物、化、政、体,七门课轮番上阵,像轰炸机一样,在我们的上空飞过。炸得我们体无完肤。
作业太多了,实在忙不过来。有次,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们没有及时完成。他罚我们在课外活动时间,拿着凳子到饭堂前,以凳为桌,以地为凳,开做作业。许多人抹不开脸,低下头,我本无知,看着来往穿梭的目光,倒十分新奇。
我们教室在二楼,厕所在一楼。每次下课,都跑上跑下,气喘吁吁。寝室是平房,阴暗潮湿,细菌遍布,易生病,许多人都染上了流感。寝室背后有条小山涧,每个夜晚,上完自习,好些人都喜欢穿着拖鞋,到此洗脚。月儿如盘,月光如洗,倒也分外美丽。
采茶时节到了,勤工俭学是必须的。我们班虽被重点保护,但偶尔上山,也是一首妙曲。我们没有篮子,提个塑料袋,采一把,放一把。任务不重,可以轻松完成。所有人都乐陶陶的,学得太累了,也放松放松。
吴老师也告诉我们,学习讲究劳逸结合。他要求我们不必死呆在教室里,可以拿着书本到大自然中,看看书,背背概念,理清思路,对学习有莫大的帮助。到了野外,看书的人没有几个,一个个玩起了摔跤。
毕业的钟声敲响,我们一群相处了仅有半年的同学拍毕业照。又是搬桌子,又是挪凳子,又是排队伍,语文、物理两位老师还把刚出生的孩子抱了来。“咔咔”几声,我们的青春就定格了。多年后,重新看到照片,一个个青春洋溢,一个个肆意飞扬,一个个豆蔻年华,只是,酸楚感也随之而来。
中考到了,住在一中边上,教育旅馆。走进考场时,我没有紧张,像平时一样。考完了,大家忙着卷起铺盖,提着行李,回家。
初中结束了,同学们也各奔前程,读书、打工、学艺,各有之。我走入中专,继续驰骋于学校。初三生活就这样悄悄结束,只是记忆中,一切还在,仿佛就是昨天。
二、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青春如一条河流,奔流向前永远不复回;青春如一辆单行列车,只能享受前进的风景;青春如逝去的时间,感受到匆匆离去的背影。看着脸上的皱纹,摸摸皮肤的褶皱,触及内心的感伤,青春已呼啸而去,不顾我滚荡的泪珠。
我的青春是在江西上饶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度过的,学校叫上饶农校,校址为吉阳山,估计许多上饶本地人也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所在。1997年,我跨进农校;2000年,我离开农校,前后整整三年,那时,我正值十八、九岁,荷尔蒙高度暴发的时期。
印象中最深刻的莫过于澳门回归,万民欢庆。这么一件事,在校园内也引起了不少的轰动,每个人都欣喜地等待着重要时刻的来临。教室里有台电视机,全班同学都没有睡觉,守着屏幕,要看看中国的`扬眉吐气。我也一样,抱着一床被子来到教室,表示要安营扎寨,守到天明。全校灯光通明,每间教室里人声鼎沸,电视看久了,也累得慌。其实大家对爱国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贪于好玩而已。半夜后,我们一群人依然没有睡意,四人一组,打起扑克牌,也有滋有味。到了下半夜,实在熬不住,也都各自回了寝室。我拼起课桌,铺开被子,也沉入梦乡。
记忆中不得不提一次助人事件。那是春夏相交之际,我得知班干部组织前往福利院慰问,我好奇地在他们跟前探过头去,班长客气地来上一句:“要去吗?”我一时冲动,回答:“去。”于是,我跟着他们的队伍踏了开往福利院的客车。在福利院,我也像模像样地要给孩子们讲故事。我拿过书本,照着书一字一句地照本宣科,没过两分钟,孩子们的眼神眼显闪过烦躁的色彩。我心茫然,同学董金凤提醒我:“讲故事要绘声绘色,加入自己的语言。”我试了试,语言的枯竭注定了我的失败,只能徒然叹息。忙碌了一个上午,我们又回校了。福利院离乘车处有段小距离,我一蹦一跳,符合青春年少的顽皮,一不小心,跌入了旁边的池塘,鞋子湿透,裤子湿透,同学们好心地扶起我,询问有没事?我笑着说没事,其实真挺冷的,毕竟春寒料峭。
在农校,我最好的朋友当属许贤福,这个号称“螃蟹”的人,有着内向的心,与我性相近,所以相抱取暖。多少次,我与他一起,在傍晚放学后,踏着夕阳,踩着晚霞,一步步跑上学校后面的吉阳岗。上山有条山路,蜿蜒向上,可开车,石子铺就,雨天泥泞,晴天灰尘漫天,大约五里。我们一步步跑着向前,到了后半段,脚累得不行,打颤,发酸,还是相约打气,坚持再坚持。除了跑步,我和他经常抱着书在冬阳下跑到树林里,读书写字。我和他,都属于前途未卜之人,家里无钱无权,靠的是自己。那个时候,惟一能做的就是读书。学的水产专业,一遍遍地背鱼类品种,一句句地抄养殖方法,一段段地熟悉病症特征,一篇篇地重温治疗方法。通过努力,也拿过几次奖学金。毕业成绩虽不算优秀,毕业后也与学习无关,但那段刻苦的记忆,那种拼搏的精神,那杯友情的开水足足温暖了今后的许久时光。
2000年,我们毕业了。毕业时,同学相约去到处玩玩。我们虽都在上饶地区,但分属各县,相距皆远。分别时说相见,其实许多人已不可能再见。我和老乡施文明准备留在上饶,找点活干。离别前的最后一天,大家相聚在郑飞家。她家离学校近,仅十几里路。在那我们度过一个下午,吃过一次晚饭,晚上还在阳台上过夜,说着过往,谈着未来。一夜过后,大家上车,该是去往弋阳,我跟着他们来到客车下,帮他们提着行李,送他们上车。列车慢慢启动,我和施文明站在车下,挥着手。那一瞬间,心酸从大脑而下,途径五脏六脏,借道血管,抵达脚板,感觉如同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们离开了,我知道此去不回,我知道此去永别。果真,毕业十几年,大部分同学都无缘再见。虽然在网上有所聊天,有看图片,但见面就成了一道鸿沟,很难逾越。
青春不再,时光不再,那就让我们好好珍惜!
三、回不去的时光
前两天,从好友冯春苏那看到两张照片。她的个人靓照,大约七年前,照于古坦中学。照片中没有我,但照相时,我也在旁边。那是一个秋季,金黄的银杏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明亮。我似乎记得,我就站在一旁的操场上。那年,美女去得特别多,一共有七人,把整个古坦都艳丽了许久。青春美少女,自然少不了拍照纪念。照片留下了,时光却回不去了。
看了照片,心中一阵酸楚。最不喜欢留言,也忍不住写下评论:“莫名伤感。”不知是自己老了,还是触动了多年前的回忆,反正,一种伤感就地袭来,整个人笼罩在其中,眉头都皱了起来。
古坦中学承载了我的青春。在那,一呆七年,一别也七年,刚好一个轮回。那段青春岁月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最熟悉的兄弟,一起爬山走路;最亲密的同事,吃在一个锅,一个月不开伙,也能养得白白胖胖;最了解的弟子,拼搏奋斗了整整三年,虽然现在各奔前程,但那份情谊依然不变。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兵”字中既有学生,也有老师。我进古坦中学时,是最繁荣的时期,学生人数多,年轻教师多,在一起就是快乐。读书时,我不爱篮球。到了古中,一大批篮球爱好者。我入乡随俗,也爱上篮球。午后,太阳落到了山的另一边,晚霞映红了天,几个人一起在篮球场奔跑。那种大汗淋漓的感觉,至今想来,都回味无穷。除了篮球,带给我快乐的,还有打山蕨、抽水笋,都是满满的幸福。有几次,还去山上打杨梅。杨梅不见几个,笑容是藏不住的。如今,曾经的同事十有八九都已逃离古中,到了县城或是县城周边的学校。只有少数几人还在坚守,为着古中,继续发挥自己的热量。回古坦,我这个老教师,已见不到几个熟人。
那些年,学生是非常纯朴的。我的责任心是有的,但方法是不对的。好多次,恨铁不成钢,经常打学生一顿。回想起来,挨过我打的有几十个。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一个大冬天,半夜起床上厕所,去学生寝室转了一圈,发现十几人正在。我气急败坏,将他们一一抓到操场上,拿起一根鞭子,对着他们的屁股一顿猛揍。星星在天空闪烁,虫鸣蛙叫。虽然打得够狠,但他们的高中上线率并不高,他们中大多数都走上了社会,去了别的城市。这么多学生中,却极少有人恨我。许多人来到县城,还请我吃饭。我找他们办事,他们也热心肠。回古坦,我这个老教师,已见不到曾经的孩子。
看到朋友圈,教师宿舍楼也推倒了,打算重盖。在那个破旧的房子住了近一千多个日夜,虽然有数不清的老鼠,大白天也能猖狂至极;虽然一到下雨,好多个房间都雨水滴答;虽然没有卫生间,没有水池,提一桶水都要去几十米远,我还是那么爱它。里外两间房,外房烧菜,内房睡觉,也是小小的两居室。在那,我曾先后住过三个房间。刚开始,那房间阴暗潮湿,雨水把房间当成家,借着车棚的帮助,全都到房间里做客。不得已,我自做雨棚,算是挡住了一点风雨。住了两年,实在不愿意,恰好一位同事调走,我搬了上楼,舒服多了。我的恋爱在那里,我的女儿也在那里度过了襁褓,我最初的家庭梦都通通在那。现在,楼没了。回古坦,我这个老教师,已无物可睹。
回不去的古坦,回不去的青春,回不去的同事,回不去的学生,回不去的宿舍楼,回不去的时光,看到好友的照片时,怎一个伤感了得?心酸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