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6-05
（近日受邀参加四川某市文化产业发展座谈会，我做了专题发言，记录整理如下，希望引起更多的争鸣与讨论）
在谈树木如何生长之前， 我们先谈谈土壤和环境问题
我们这次座谈会的主题是讨论这个城市的文化产业发展。在我看来，一个城市的文化产业和文化发展犹如树木，其健康生长需要适宜的环境和土壤。如果树木生长有问题，那多半是土壤和环境出了问题。所以，在讨论树木如何生长之前，我们需要谈谈这个城市的土壤和环境问题。因为，唯有土壤丰厚，环境适宜，万物才会茁壮生长。
好的土壤是什么？
评价一个地方的土壤和环境，端看它能否吸引人和留住人，能否吸引人才和留住人才。
好的土壤和环境一定能吸引好的人和好的事，让好的人能够和有意愿去做好的事。众多的好人和好事像一粒粒种子，影响和改变身边的环境，他们个性丰富，各有所美，生机勃勃，慢慢就形成了丰富多样的社会文化生态。
作为个体的人与社会文化生态之间，相互依存，共生互利。社会生态优良，人不仅愿意来，来了还能做事，社会生态由此变得多样化和生机盎然，人和社会生态之间是良性循环，相互促进。人与社会生态之间这样的良性发展，是一个地方核心竞争力和魅力所在，是真正的软实力所在，是吸引人、留住人的关键。不良的社会生态环境与之相反，不仅吸引不了外面的人来，本地也人心思移，如此一来，更加剧社会生态的恶化，这是人和社会生态之间的恶性循环，相互损耗。这样的地方，发展何从谈起？
我们这个城市的土壤和环境如何？
工作关系，近些年我常往来本市。总体印象是，目前我们这个城市是人和人才的净流出地区：外面的人才不容易来，来了恐怕也未必愿意留下，本地的不少精英也人心思走。
其实，初来本市的人，往往对城市印象极佳：房价总体不算高，城市干净整洁（但还谈不上宜居），城市产业基础不错（但还谈不上宜业），交通非常便利，城市居民素质不低等等。
不过，初始的印象与城市吸引力是两回事。一个城市对人是否有吸引力，根本上取决于城市的土壤和环境，取决于城市如何对待人，是否尊重人，有没有构建以人为本和以人为先的优良社会生态，能不能激发人的活力和创造力，能否让人在这里心安，有归属感，让他以这个城市自豪和骄傲。
不错，本市有悠久的历史，产生过不少杰出的英才，也有过曾经辉煌的时刻....，不过，这些论述能切实转化为城市的具体吸引力吗？一个缺少年青人，难以吸引年青人的城市算是有吸引力吗？一个缺少街头艺术、开放图书馆、独立书店、活跃的社群生活、剧场表演和公共论坛的城市，能说有文化吸引力吗？当城市街道的参天绿树被行政命令任意决定命运而市民却无从表达和参与，这样的城市谈得上对人、对普通个体的尊重吗？人是文化创造的主体，是城市活力的源泉，当他们的个性和创造力无从激发，城市的活力和吸引力从何而来呢？
当然，这个城市每年也有很多惠民文化活动、旅游推广活动，问题在于，这些项目是在自嗨和消费有限的城市流量，还是能创造出新的流量，赋予城市新的魅力？
人的发展是为了城市，还是城市的发展为了人？这值得城市的主政者和每一个公民深思。
怎么才能留住人、吸引人？ 怎么创造优良的土壤和环境？
最关键的有两点：一是，全面树立和落实以人为本，以人为先，为社会还权赋能，充分调动人作为社会主体的积极性、能动性和创造性，恢复社会优良生态，让每个人真正成为这个城市的主人，让他们与城市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让好人好事有条件生长，有意愿生长。这首先体现为政府责任。二是，社会组织、社会企业等社会力量应肩负起责任，广泛带动社会、社区和居民主体参与社会文化建设，让文化向下扎根，根植于广阔的社会天地。
从地方施政来看，首先，必须转变观念，全面树立以人为本以人为先的城市发展理念，并落实为具体的政策和行动，这是顶层设计，须全盘统筹考虑。这不是文化部门或某几个部门的事。因为问题既不是文化部门或几个部门单独造成的，也不是他们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如此说来，这次文化大讨论，实在不只是文体部门的事）。广义来说，地方文化振兴，各部门与全社会咸有责任，只有我们城市的各行政单位合各部门形成共识聚成合力，将政策化为具体和持续的行动，才有改变的可能。我们建议，要做国际文化名城，不妨先以文化暖城，让文化艺术之光普惠全民，这样的城市比那些口号要温暖的多。
地方政府要认识到，社会主体蕴含着无穷的文化潜力和创造力，关键在于要为社会还权赋能，激发其创造力和内生活力。以大理为例，那里每周为什么有那么多吸引人的市集、沙龙、读书会、户外活动、音乐会，而不需要政府首肯、认可、批准、出钱？很简单，因为大理有相对自由、开放、多元、活跃的社群，他们自我有足够动力和能力来开展这些活动。这些往往并不是政府所擅长的，很多事情，尤其是文化项目，政府不必也不能大包大揽，而应通过社会民主协商共治，引导和调动社会力量，通过社会广泛参与共同来合作完成。我们需要重新调适政府和社会的关系和角色。政府应该做什么？政府应该引导和培育社会，让社会焕发活力，让社会恢复内在活力，激发发展动力。19大报告着重强调要激发社会内生活力。其要害就在于要厘清政府的引导作用和社会的主体作用，向社会还权赋能，为社会注入发展动力和能量。
政府的支持既要从政策上体现，其主导的公共文化服务供给也要体现社会优先，向社会倾斜。 要为社会的自我发展留出空间，凡是社会能做的事，都应交由社会来做。与社会发展导向相关，具有社会公益性的事，必须由具有社会导向的人和团队来做。目前的情况是，地方政府的公共文化服务采购大都不分商业组织和社会组织，使得很多以社会导向为目标工作的社会文化公益机构无法得到足够支持，而许多商业机构却常常在公共文化服务领域和社会文化公益项目中如鱼得水，赚取超高利润。
成都当前的做法完全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在基层社会治理和社会文化建设上，成都通过集中统筹资金使用，在全国率先全面实施城乡社区总体可持续营造行动，完全由社会组织、社会企业和社会力量来完成社会基本生态的建设和修复工作，目前成都已注册的社会组织达到12000多家，活跃的已具相当规模的社会组织高达六七百家，各类社会文化活动、社区活动、社区创业行动层出不穷，全国大量的优秀人才心向成都。反观本市，有几家活跃的社会组织呢？
2017成都社区营造项目中，罗伯特议事规则培训走进成都14个区县200个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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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建议，向成都学习，树立大文化理念，统筹资金使用，加大公共文化投入，积极培育以社会组织、社会文化团体和社会文化企业为代表的社会文化主体。我们必须要认识到，足够和有效的公共文化供给是建立优良社会生态的重要前提，是吸引人留住人的关键。唯此，才可能为文化的发展打下基础，提供可能，集聚资源，创造平台。
我们建议，政 府的公共文化项目尽量交给社会组织、社会企业和社会力量来完成，由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由社会导向的人来做社会导向的事 。政府的主要作用是服务，不必事事躬亲，发挥必要的监督引导作用即可。同时， 建议对公共文化项目建立有效性的评价机制，要使得公共文化投入必须公开透明、实际有效、可持续、可评价、可问责。 要使得政府的公共文化文化服务发挥对社会文化主体的孵化和培育功能，为社会文化生态的成长起到第一推动力作用。
我们同时也呼吁，本市的有识之士积极投身到城市的文化与精神建设中来，加入到以文化振兴和复兴为职志的社会组织和社会团体中来。改变城市，要从你我做起。 一个城市不仅需要文化产业，更需要文化事业，需要文化公益。从事文化的工作者，无论事业或生意，若无公心，必行之不远。文化从业者需要有公益心和志愿者精神，需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我们呼吁每个城市善待这样可贵的文化工作者和志愿者，让城市的文化建设避免和远离功利、庸俗和短视。文化土壤逐日累积，则由此带动文化产业可持续发展的前景可期。
上海思南城市空间艺术节
（这两天，国家六部委发文统一部署全国的地名整治行动。海南要求维也纳酒店整顿名称引起网上热议，什么算是崇洋媚外？什么算是文化自信？身处21世纪的今天，我们仍然缺乏基本的常识和现代文明的基本视野。前车之鉴，后人哀而不鉴，将复使后人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