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的故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23
“大儿媳妇,你快去看看萧女子,,听说上吊自杀了!是真的假的啊!唉!么样想不开呀!真是没得整!我还劝她几次,你快点快点,有什么情况,回来跟我说,我这就过去。”

“妈,我去看了,萧嫂子已经断气了,救不活了。我大,叔和几个婶娘都赶过去了,在那忙活的。你也快去吧!”

“啊?这么说是真的了!这能干漂亮的人咋就一时糊涂啊!四个孩子不就成了孤儿!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二奶奶的婆婆赶忙撂下手中的活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快步往我家赶去。

宗族里的人才送走了我爷爷,不到一年时间又要张罗着安葬我的奶奶,不帮忙没办法啊!爷爷奶奶最大的女儿我大姑妈才年满15岁,下面两个分别8岁,3岁两个女儿,还有最小的儿子不足1岁,他就是我的父亲。几个年幼的孩子上面还有一个精神失常,行为举止疯癫的妈妈,也就是我的许奶奶,我爷爷的第一任妻子。

时间回到1945年,当时的中国迎来了八年抗日战争的胜利。接下来也经历了三年内战,终于在1949年10月1日这一天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我的奶奶也是在共和国第一个生日的前一个月生下了我的父亲。

刚刚17岁的奶奶在1945年的一个春天,嫁到了一个大户人家。这个大户当然就是我爷爷家了。爷爷的祖辈,也就是我的太太到老太太,是一个秀才,身材高大,文采斐然。他经常被邀请去一些大户人家教私塾,也开办私塾学堂。老太太知识渊博,品德高尚,深受乡里百姓爱戴。他的学生很多都是高官,富甲一方,造福百姓。听说当时一个县长坐着轿子经过一个村庄时,特意走下轿子,向一个方向叩头跪拜,一直走到村落的尽头才肯上轿。大家好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打听,原来是一个姓胡的老先生在这个地方教书,他的学生虽然贵为县太爷,在有老师的地方宁愿步行,不肯坐轿,以示对恩师的敬重。

老太太一生刚正不阿,正直高雅,又勤劳善良,踏实肯干,而且节约持家。他置办了一些田产,后来又开了一个染坊,到爷爷那辈家业就越做越大。老太太在胡氏家族里面也算是美名远扬。

爷爷娶了临县家里同是开商户做大买卖的大奶奶。两家都是家大业大,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大奶奶个头虽然不高,长相一般,却是大家闺秀,温婉娴熟,家教极好。可天意弄人,婚后命运悲惨。大奶奶和爷爷两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生育了两儿两女,本是圆满至极。可是两个儿子在六七岁左右去外婆家时,遭遇意外夭折而亡,自此我可怜的大奶奶精神失常。

她整天披头散发,嘴里念念有词,时常把家里的钱物拿出去给与别人。爷爷不在家的时候,湾里的人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东西随便拿。大奶奶的两个女儿,也就是我的两个姑妈,当时年纪尚小。大姑妈八九岁,二姑妈一岁多。她们尚且需要照顾陪伴,更不用说照顾疯妈妈和家了。疯奶奶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人事分不清。她一直陷在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深渊中,难以自拔。整天抱着一个物品当成自己的孩拍着,哄着,嘴里呢喃着,抱它睡觉,俨然一个刚刚生下孩子的幸福妈妈,谁都不让靠近。那情那景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掉眼泪。当然小孩子是不懂这些的,一口一个“疯子来了,神经,神经,快跑!”还时不时向大奶扔石头或树叶。

看到如此场景,爷爷无奈的叹着气。这么大的家和幼小的孩子需要一个女主人支撑啊!不得已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续弦再娶。于是请人做媒,便娶了我的奶奶。

奶奶1927年生,上面有一个哥哥,也同样是一个大户人家女子,有着良好的家教。她身材高挑,长得漂亮,性情温和,善良又包容,一嫁进爷爷家,就引来了村里那些单身汉的窥视和不怀好意。他们嫉妒快三十岁的爷爷,娶了一个年轻媳妇,能干又聪慧。

爷爷和奶奶生育了两个孩子,我的三姑妈和我父亲。她深知嫁到这个大家庭来要承担更多的责任,除了要延续香火,还要抚育并不是前房的两个年幼女儿以及照料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前妻。

我祖辈家世好,田产多,又开着染坊,所以家里常年雇有几个长工。爷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被任命为国名党的保长,虽然没有做什么对老百姓和共产党不利的事,但是在年轻时,由于冲动,伙同村里几个青年去临近北边县市抢过几次。虽然他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害人,可是年轻气盛,觉得好玩便一同去了。

开批斗大会时,所有的罪责一并检举和惩罚,他戴着高高的帽子,胸前挂着地主的牌子。年轻时犯下的错和地主的成分最终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临刑前,通知家人见最后一面。奶奶因为要在家照顾尚在襁褓之中的父亲和我那个疯奶奶。便让大姑妈去送我爷爷最后一程。

还未成年的大姑妈,刚满15岁。她带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去拘留所里看望她的父亲。她知道见这一面后,此后将是天人永隔,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带着娘的嘱托,专门拿着几块银元到镇上买了父亲爱吃的油条,还带上一点热水。想让父亲在上路前吃上一口饱饭。看着自己精神失常的妈妈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明白从此她没有丈夫了,就会无依无靠,成了寡妇,生活将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她依然叽叽喳喳,嘴里念念有词地出出进进,俨然不知道这个大家庭正走向没落,一个好好的家就要散了。

大姑妈带上包好的油条,去到村公社,在那里,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爸爸。几个月不见,才三十多岁父亲一下子老了很多。爷爷把五根油条全部吃完了,还喝了一大口水。看着一道来看自己的叔叔和嫂嫂婶婶们,他痛苦的不能自已,只能拜托他们帮忙照顾自己的妻儿。

爷爷被执刑后,宗族的亲戚去收尸,就用两个门板当棺材,把他埋葬,没有葬礼,没有哀乐,大家就如同避瘟神一样远离我的父辈。家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拿的拿,搬的搬。所有值钱的物品,一些人都想尽办法偷的偷,拿的拿,这些人群中还少不了大奶,被别人哄骗着把家里东西拿去给别人。甚至还有的不死心,在所有他们认为可以放钱的角落翻个遍,地面也被挖挖的到处坑坑洼洼。

奶奶抱着年幼的父亲,孤苦伶仃,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女儿艰难度日。好在有亲邻的帮衬,以及奶奶以前积累下的好人缘。以前是她帮衬别人,有好吃的如瓜子花生啊,总忘不了分享给同村人,现在换成别人来帮她。不过这种帮忙都是隐蔽者,在那个特殊时代,活着都艰难,谁愿意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呢?

爷爷的过世引来了某些人的得意。这个人就是村里的二爷,他三十多岁还未成家,一门心思想讨一个老婆结婚生子,无奈贫穷无能,就成了村里的老光棍。他早已打起奶奶的主意,现在爷爷又过世了,这一孤儿寡母就如同瓮中之鳖,他想做什么别人又能奈他如何。

于是他一有时间就去找奶奶,三番五次冒犯,言语挑逗,甚至威逼利诱。奶奶对同村一个嫂嫂说道此事,表明了此生不嫁的决心,一辈子只愿意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这个嫂嫂也找了这个二爷,对他说到,“人家萧萧是富家女子,极好的一个人,你能养活她?还是别打那主意了!”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二爷想霸王硬上弓,逼奶奶就范。如若不然,要对年幼的父亲下毒手。奶奶见躲不过,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轻生。她临死前在自己的后背绑了一个银元,用小布包一层层缝好。当然这唯一的一个银元并没有陪奶奶到棺材里面,而是被我那个傻姑妈偷偷拿去占为己有了。奶奶结束了自己悲苦和屈辱的一生,她选择以死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无奈,追随爷爷去了。留下了还不会走路的父亲,和三岁多的三姑妈。

爷爷奶奶过世后,父亲和几个姐姐的生活一下子跌到谷底。当时正值1950年的深秋,天气越来越冷。嗷嗷待哺的弟弟,还有两个幼小的妹妹,神智不清的妈妈,都一股脑的压在大姑妈身上。二姑妈8岁,由于个头矮,成年之后也只有1米45左右。灶台高,她站在凳子上炒菜做饭,一有时间就去挖野菜,给别人家帮忙换点吃的,即便这样生活依然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到附近村子乞讨。当时的她们身上还没有摘去富农的标签。走到哪都是被嫌弃和远离的对象。极个别好心人想救济,还得在深黑的夜里偷摸着进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有心人扣上革命立场不坚定的大帽子,受连带责任。

冬天悄无声息的来了,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漫天飞舞的雪花像是要把整个世界覆盖。在银白色的茫茫大地上有四个黑影,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上走着。

大姑妈背着父亲,二姑妈牵着三姑妈,他们手上挎着一个小布袋,一天也没讨上多少米粒还不够熬上一小锅清粥。雪越下越紧!风越刮越大,眼看雪快没过膝盖了,离回家还有六七里路程。可是肚子饿的咕咕叫,腿也迈不动步子了。

“姐,我饿了,不想走了!”趴在姐姐后背上的父亲小脸冻的煞白,头耷拉着,也没有力气哭闹了,还不会说话的父亲默不作声,幼小的他从那时候就明白了活着有多艰难。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草垛,四个人像看到救星一般,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来到草垛边,没有食物可吃,先让身体暖和再说。

父亲姐弟三人依偎在一起,躲在稻草谷堆里,感受着这个寒冬腊月里的点点温暖。上天也许是怜悯这对姐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时远处传来脚踩在雪地上“哔咔哔咔”的声响,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待在火炉旁取暖,四周没有一个人影,荒无人烟的野外,实在是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一个奶奶模样的人,胳膊紧紧护住破棉袄的衣兜,快步往草垛这边走来。原来是邻村的大娘,她带了一块刚烙好的大饼,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来。简单说句话后,低着头就快速离开了。她也害怕被别人看到给家人引来祸端。

大奶自从奶奶寻短见后,她些许是看出了什么。整天追在那个二爷后面,一边用手远远地戳他后背,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骂一下,戳一下,“就是你个胡胜海,害死了昭末娘!就是你,就是你,”昭末是我爸爸的乳名,我记事起就没听过谁这样喊他。那个二爷每次听到大奶当他面这样骂,就气不打一处来,用恶狠狠的话威胁大奶,要把她扔进红薯窖。

奶奶虽然是大家眼里的神经,但是心里不糊涂,心里对还不会走路的父亲充满了爱恋,也大概明白家里为何少了一个人,她的萧妹子年纪轻轻,如此干练漂亮的一个人却走在了她的前面。

孩子出去讨饭的时候她也到处晃悠,大多时候都是饿着肚子,捡地上的垃圾池。在一个初夏的早晨,村里人在红薯窖里发现了她,早已断气。两位姑妈说是二爷推下去的,也有说是大奶又饥又渴,失足掉下去了。因为村庄左右两面环山,左边到处是幽深的红薯窖,十来处之多,有些只是盖上薄薄的干柴。大奶具体是什么原因走的,没有人关心,草草掩埋,就如同尘世中一粒微小的尘埃,激不起任何波澜,人们不再议论和关注。

至于那位二爷,我一直是记得的,他活了七十多岁。与同村一位有夫之妇组合成了一个新家庭,生了一个女儿。同母异父的儿女们生活在一个湾里,成年的儿子们记恨母亲幼年对他们的抛弃,不愿来往和相认。

爸爸成家立业后有几次过年还邀请他来家里吃过几次饭,同情他孤家寡人独守空屋。可妈妈心里是排斥的,她听村里的老人们对她说了很多爷爷奶奶过去的往事,心里对二爷恨之入骨,爸爸却不记仇。二爷些是心里有愧,他对我们兄妹很和善,如果不是知道过去的事,我会认为他是一位很好的老人。

大奶过世后,大姑妈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出外乞讨的日子,有些人家也想收养她,可是不愿意她带上这么多的拖油瓶,所以只能作罢。

人民公社化时代的到来,让吃饭有了着落。大姑妈二姑妈可以跟着队里大人们一起干活挣公分。户族里的一个好心人替大姑妈做媒,把她许配到张姓人家,组合成了一个家庭。三姑妈和父亲也跟着去了。那时的大家庭是在一个院里,一个锅里吃饭的。大姑妈的妯娌,也就是大姑爹的嫂子对家里一下添了两个闲人吃饭,一直心生不满。所以不久,四岁多的三姑妈就被送给别人当童养媳,辗转到了江西,开启了她的又一番生命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