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白城市【My Winter Song in Ukraine】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30
【看雪在手中融化城市变白】

“你做好去乌克兰的准备了吗?”

“嗯哼,准备好了。长款羽绒服两件,羊绒衫三件,羽绒背心两件,加绒牛仔裤两条,加绒球鞋一双,雪地靴一双,衬衫若干……”

“……有这么冷吗?”

“(微笑)据说现在零下18℃。”

……

About landscape.

裹挟着来自上海、巴黎、基辅的灰尘,当飞机颠簸的降落在dnipro的机场时,我正在费力的和自己打结打到令人肝肠寸断的头发较劲,直到周围的人已经纷纷起身拿着行李向下走时,才认命的祈祷host千万别是个环保主义者,因为我需要大量的水来料理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三寸青丝。

于是胡乱提着箱子奔下飞机,不料下舷梯时脚步一滑,差点完美完成乌克兰首摔。

 

冰天雪地。

风刀割人,呼楞楞刮的耳朵生疼。地面的冰有十公分厚,被雪层层覆盖,教人猜不透底下是土是泥是草坪还是沥青。植被上白茫茫软绵绵的睡着被褥一样的雪,人行道却坑坑洼洼,一脚踏上留个鞋印,竟反倒更能使这块地显得干净些。

 

两天后,下雪了。

我曾见过的雪玲珑精致,六片花瓣规规矩矩的簪着小枝桠,放在掌心一会儿成水,一溜烟又不知道跑到了哪边的天上。这里的雪是我不曾见过的,却知道了为何它还可被咏成柳絮。修细绵长,干干脆脆的落在肩头,抖一抖就溜到了地下,生动的咧了个鬼脸;第聂伯河畔拥吻着的情侣的唇上也落了些许,被白色的气息搅动,融化在两舌尖,润开一丝甜腻;Passage前的旋转木马上,蓝眼睛白帽子的小姑娘举着一根沾了几缕雪丝儿的棒棒糖,无视妈妈在下面不赞许的目光,一大口舔了上去,然后被冻坏了牙齿的温度吓得一愣,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尽是疑惑;还有些不知轻重的落在舍甫琴科雕像上,不过数秒长了心智,识趣的默默退到舍甫琴科公园的草地上,却忍不住游人的撩拨,呼朋引伴的在草地上开始涂鸦。

 

 

【金色铃的声音,霓虹灯的倒影】

在和team leader. Vlad告别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拥抱,说:”Thank you for your work.”我挑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事这么多有趣的评语,怎么到我这儿,就只记得work了。

……

About work.

 

明明面试时再三强调本人学的是经济,然而出发前一个月接到任务要讲关于SALES的部分时还是一脸懵。毕竟我一贯的推销与自我推销风格就是:我的这个东西缺点有balabala,所以你看你要不要接受?

鉴于对自己清醒的自我认知,我推翻了一大半来之前准备好的ppt和稿子,然后陷入无限循环的修改中。以至于Anya邀请去看音乐节,Rodrigo约我们去滑雪都被以要备课为借口打发走。大年夜被约一起包饺子,我差点脱口而出”Sorry, I have to prepare for my lesson.” 后来想想这也太煞风景,于是放弃抵抗从善如流,然后在tram上对着手机背稿子。

这种被嘲笑过分serious的生活方式在第二周上完课才得到结束。虽然最后的最后感觉把它上成了pre版实验经济学,这一定是武叔叔对我灵魂的震撼作用太过强大。但当听到: “Thank you for this lesson. I think it is the one that people would love to pay for it.”的时候,我的毛茸茸大尾巴大约还是只能在天上找到的。

 

 

【愿望清单中你是我最想要的未来】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Если жизнь тебя обманет,

不要忧伤,不要心急。Не печалься, не сердись!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В день уныния смирись:

相信吧,美好的明天终将来临。День веселья, верь, настанет.

心向往着未来,Сердце в будущем живет;

而今却常布阴郁。Настоящее уныло: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Все мгновенно, все пройдет;

而那过去了的,都将成为亲切的怀恋。Что пройдет, то будет мило.

……

About life.

过了第二周,两个中国姑娘又莫名陷入一种工作荒的状态,和芳玲在Rodrigo惊恐的眼神中有气无力的说了句:”we need more work.” 然后,work就来了。

乌克兰的学制不同于中国,从小学到高中,他们只需上11年,并且全无中国式小升初和中考的压力,政府资助,便无择校可言,他们大多数都会在同一所学校里待上这完整的11年。大学对于他们而言,仿佛也没有千军取将首的必要,文凭有如废纸,从而学习居然成了一件相当自我的事情。他们说这是不幸,我反倒觉得是幸运。

 

 

有一次上课,在Polina学校。我的这位host再三强调,她希望我们好好准备,暗示需要长点脸。我问有什么主题,Polina说聊天就好。于是我不可遏制的慌了。姑娘别的本事没有,把天聊干很有一套。

在课堂开头用完了具有普世价值的Sherlock,瞥了一眼最在后排的老师,评估了一下我再在教室开Sherlock粉丝后援会会被赶出教室的可能性后,果断转移一个严肃点的话题。

怀着必将冷场的决心,我笑容堆脸的讨好的问,有没有人对诗歌感兴趣的。倏的哗啦啦举了一片手,我心里感激的想,真给面子。于是又说,我有一首很喜欢的俄文诗,但只知道中译版和英译版,从未听过原版,不知有没有人能为我读一遍?

我把这些写在黑板上的时候,教室很安静。写完了,把粉笔放在桌上,却如同把钠投进了水里。对普希金的韵律的争抢,就像麦霸在KTV的针锋相对一般。只是在我随意指了个女孩,她站起来开始读诗后,教室一下又坠入了一种肃穆的安静。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能否还在一面面高墙上彩绘童话,在街上拿着卖画的钱买花;你会不会精心打扮后,在周末去剧院看一场芭蕾舞剧;你可愿在老了之后借图书馆的钢琴,弹一首舒曼的诗。

 

 

这个国家,2016年人均GDP为$2200,约合中国人均的四分之一,排名127,甚至街上连四车道的马路都难得一见;在美俄势力拉锯下刚遭受克里米亚危机,外交无力自主;东部两省政府军正在与反对武装激烈交火甚至疑似被全歼,医院里一批一批正被送来数不尽的伤兵残员;有些女孩的男友正在前线,有些男孩也将要赶赴前线。

 

战争这么近,苦难这么近。他们却在说“不要忧伤,不要心急”,说的磊落快活,自然的流淌,让韵脚在舌尖跳舞。诗和歌由他们唱来读来,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入了骨髓,染了灵魂。他们这么可爱。

【把爱装进礼物等你来拆】

About elegance.

 

Granny七十多岁,不要人扶着她走路。当然也不会接小孙女上下学。

尖头长筒皮靴,黑毛大衣,小臂上弯着一个小巧的黑色皮包,戴着镶了两颗珍珠的帽子,帽檐下的短发利落的一丝不苟,微微带点卷,盛着一星半点雪花。

……

在Polina家住了月余,仗着Polina完美的英俄翻译,我只学会了几个简单的俄语和乌克兰语的单词,没想到英语进步最大的竟是Granny——从刚见面的只会简单的Hello, eat,到最后一周没有Polina我们也能完成基本生活的交流。

每天早上听到Granny在二楼学习英语单词的声音,我就在想,老了该怎么过。Granny的日常是看书,听各国的古典音乐,再做做刺绣。刺绣几乎是Master的水平,以至于见到我们后,她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挑战中国传统牡丹了。有时和朋友出去开个不那么high的party,或者三两人约在剧院看一场话剧。

当然,老人家还有一个极其讨人喜欢的特长,那就是多国菜品。母上大人忧心我吃不惯当地食物而给我带出来的大米和榨菜,早就被扔的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发霉。Granny经常邀请我们吃些她做的食物,有时是乌克兰传统的红菜汤或饺子,或者法餐,甚至还有希腊菜系。于是在回国前两天,我忧心忡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已经和俄罗斯大妈无异了。

爱要有仪式感。

孩子三层的结婚蛋糕是她前一天晚上做到凌晨两点的成果,精美甜蜜;大年夜她特意包了中国的饺子,开了红酒,并呈上一双红石手链,告诉我们她知道中国人讲究好事成双;我们对乌克兰食物表现的极大热忱,让她手把手教我们如何做乌克兰式饺子;知道我喜欢音乐,最后一天带我们去看了心心念念,最终被证实几近完美演出的《卡门》;最后的礼物是一条她用千余细珠串成的乌克兰传统项链,和一封她对着翻译软件句句查询抄写下的信。

For sure, our friendship will last forever despite the time and distance. My Amazing Granny!

 

 

 

【路人都在回头看你santa也乱了心跳】

我们太喜欢戴着耳机,刷着手机走路了,竟不知道自己会因此错过多少美丽的风景和有趣的人。

……

About beauty.

乌克兰民族有着逆天的长相,全世界都知道。从边检小哥一边说“你好”一边冲我笑以至于我忘记了转机的路线,到某次在tram上看到了一个阿波罗式美男帅到让我不好意思侧头看他第二眼。还有零下二十度穿丝袜和长大衣在街上走的高挑女郞,和在毛帽底下笑的青涩又温软的小姑娘。提到乌克兰,第一映像就是,人真好看,好看到我出门已经完全不用在意自己的形象了,总之是丑,不如一真。

About solders.

在Lviv旅游时走进Buzata hata准备吃午餐,突然发现餐厅被塞满了军装士兵,已经已经没有空桌了。

“你们……你们要坐在这里吗?”一个四人桌上孤零零坐着的军官挪了挪餐盘。

“谢谢!”

“不客气。中国人?”

“是的。我们来Lviv旅游,很喜欢吃Buzata hata的食物。但没料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士兵。”

“我们是Lviv军官学院的学生,今天周末放假,大家出来走一走。”

“军官学院?听说东部两省正在打仗。”

“是的。”

“对你们……有影响吗?”

“两个月学习结束后,我们要上战场。”

沉默

“如果这不算打扰的话,冒昧的问一句……你会害怕吗?”

沉默,沉默

“一点点。嗯。”

About skier

“停!停!有人摔倒了!把传送带停下来。”

Dnipro的滑雪场引来一阵小恐慌。作为这次恐慌的制造者,我正在努力的把一半挂在保护栏外的滑雪板拔出来,挪回传送带上。在乌克兰的倒数第二天,想着来这么个冰雪世界居然没有滑过雪,简直人生憾事。于是一个来自南方,对滑雪一窍不通的傻妞乐呵呵奔向滑雪场,大无畏的站上通向山顶的传送带,然后在还没开始滑的前奏里,就摔出了一个小滑雪场的现象级灾难。

这种悲剧在开始正式溜坡儿的时候进入了高潮。前三分之一的路程,用了二十分钟一点点从坡顶摔下来,而且在坡上完全不会穿戴滑雪板,此时恨不得趴在板上就这么下去算了。

大约是看我太惨,爬起来的很执着,摔的很果断。一个小哥哥拍了拍手,把自己的滑雪板插到地上,一把拦住将要奔向下一个跟头的我,说:“我来教你,跟我学。”我不知道他在前五分钟给我借力以练习前进和刹车的时候,有没有后悔未曾事先评估我的体重。但在他磕磕巴巴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教学下,我竟然顺利的慢慢到达了坡底,抬腕看表,已过了半个小时。恍然想起这里是按小时计费的,想请他喝杯饮料,告诉他他是我的第一个老师。没想到他听了之后竟十分兴奋,赶紧鼓动他的“第一个学生”去抓紧练习第二次。

当我第二次站上坡顶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姐姐来到我身边。“你之前做的不错,学的挺快的。这次试试不要用刹车,直接滑下去?”

“我有点怕,太危险了,会撞到人的。”

“你需要练习。勇敢一点,姑娘。”

于是我一闭眼,滑雪板几乎平行的就这么下去了。在一路响彻云霄的疯狂尖叫下,竟然奇迹般的绕开了所有障碍,破风冲到了坡底。速度太快以至于我到了坡底仍然缓不过来,心跳一百八的瞪圆眼睛看向周围。发现小姐姐一直在我的右侧,此时正安慰的笑着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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