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手术室里的两个真实小故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06
文/林则徐则林

深夜凌晨4点,手术终于进入了尾声,主刀的骨科主任在缝好肌肉层后脱掉了手套,巡回护士赶紧过来帮主任从背面解开手术衣。接下来的缝合皮肤与包扎伤口的工作就交给了主治医生和我。

自从做了骨科医疗器械跟台这份工作,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通宵做急诊手术了。

患者是一位县城工地做事的民工,下午在工地工作时,高空一根钢筋从天而降,穿过他的肩膀到了腋下,钢筋就紧靠着他的右脸,连头都转不了,耳廓被高速摩擦出了一个半圆的破洞。当地的医疗条件无法应对这样的患者,做了一些包扎处理之后就被送往了省城,来到这家医院是晚上十点多,各项检查做完再被推进手术室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我到手术室的时候,他正斜着上半身躺在推车上,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血沿着早已浸透的衣服快速地往下滴。他的眼睛紧闭着,表情看不出有多痛苦,应该是已经疼的麻木了吧!我想!

主任随后到了手术室,命令大家将患者搬到狭窄的手术床上,看过患者拍摄的X线片和CT,锁骨骨折那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腋神经和腋动脉。虽然从现在的出血情况来看,也许并没有,但是谁也不敢保证钢筋拔出来的那一刻会怎样?

麻醉师将患者上了全麻,我抓起患者的手掌让主治医生对其进行消毒,连钢筋也一起消了。然后铺无菌单,上台护士与巡回护士清点着器械的数量。手术开始。我先没洗手上台,因为过会儿在台下要有人帮忙拔出钢筋。

护士将皮刀递给主任,主任拿起皮刀准备切下去又停顿下来,让巡回护士打电话到血库落实一下有多少血,不然他都不敢开始。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主任才一刀切开了患者的皮肤,接着拿起电刀去切,遇到稍微大点的毛细血管渗血就用电凝止血。我们都深知对于这样的患者,每一滴血都不能浪费。

劳动人民的肌肉组织还是很丰厚的,分离肌肉组织比想象中要难很多,加上伤情复杂的原因,花了很长时间,我站在台下看的是心惊肉跳。

随着主任仔细的将全部肌肉组织分离开,插进肉里的钢筋显现出来了,神奇的是竟然避开了所有重要的血管与神经。

“太好了!”主任都忍不住叫出声来!

按照主任的指令,我站在台下慢慢抽出钢筋,顿时一股黑色的血液从伤口的洞里涌出来,不敢用吸引器去洗,怕里面有什么注意不到的血管会吸破,只能让它自己慢慢流。等黑色的血液不再往外冒也没有新鲜血液涌出来后,医生用一盆干净的碘伏倒进伤口的洞中,将调小了吸力的吸引器放在洞口吸,这样反复了三次后,再将这个洞口也一并切开。

这时就轮到我上台了,因为切开伤口除了可以看到里面所有的情况以外,还可以就着这个伤口做锁骨内固定术。

我协助主任上完钢板,然后给主治医生打下手,帮忙放引流管、缝合皮肤,而剪线的工作就交给了上台的护士。

一切工作做完已经到了凌晨4点半,患者被推到复苏室去醒麻醉。我清洗完器械到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下班时,主任竟然还没有走,他正坐在更衣室的一张凳子上抽烟,我打过招呼问他怎么还不走呢?

他说:“哦,我马上回,等病人醒了麻醉就回... ...今天辛苦了,你赶快回去躺一下,待会上午还有手术呢!”

原来他是想等患者完全醒后,问问看患者的情况才放心,不然估计回去了他也睡不踏实吧!                

她昨天刚与男朋友举办完婚礼,今天就躺在了手术床上,右手尺骨鹰嘴骨折,从X线片给出的影像来看,骨折是粉碎性的(医学上骨头碎成三块就可以称之为粉碎性骨折)。这种手术看似简单,但因为靠着关节,所以,其实挺麻烦的。

由于好奇心我忍不住向主治医生打听起患者受伤的情况,毕竟病例上不会写太多受伤的经过。主治医生笑着小声告诉我说:“昨天结婚,他老公从婚车抱她上楼,结果在楼梯间不知怎么手一松,啪!人就掉地上了。”

“什么?这女的看起来也不重啊!那男的也太没用了吧!”我吃惊地看着手术床上身材娇小的患者说。

“嘘!那男的是本院的职工,别太大声。”主治医生赶紧让我打住。

不一会儿主任来了,他拍着患者的肩膀说:“小王是吧?”躺在手术床上的她点点头,主任接着说:“小王啊,别怕,你爱人是我们医院的职工,我一定会把手术做的漂漂亮亮的,术后的伤口用美容线缝,不会留疤痕。所以别紧张,放心,躺在这里睡一觉,顶多两个小时,醒来就好了。”

看的出来主任对这个手术很有信心,非常乐观!

上完臂从麻醉,一切术前工作准备完毕,手术开始,可刀子一切下去,她就喊疼。开始主任怪麻醉师的麻醉没打好,麻醉师辩解着说:“怎么可能,我找准了位置用药的,刚刚她还说手完全麻了的。”

为了试探她,主治医生用钝头的血管钳在离刀口一段距离的皮肤上边划了一下,她也喊疼。

麻醉一般分为全麻和半麻,臂从颈从、腰硬联合都是半麻,患者人是清醒的,只是将做手术的患肢进行了麻醉,这时对患肢进行摆弄敲打患者是感觉的到的,唯一感觉不到的就是疼痛。麻醉师反复跟她强调这两种感觉的不同,叫她不要混淆,可她还是坚称很疼。看来她应该是个很敏感的人,将两种感觉混淆了,否则不会是这个反应。

无奈之下,在征得她本人与家属的同意后,麻醉师给她上了全麻手术才得以正常进行。

切开皮肤、肌肉、筋膜、骨折的地方就完全显现出来了。在将骨折复位的过程中,我们用医用电钻打了几根非常细的克氏针对分离的骨块进行拼接固定,钻的很轻松,没用什么力气克氏针就可以穿透。虽然事先在片子中大概知道了患者骨质有些疏松,没想到一个26岁姑娘的骨头骨质竟然这么疏松,这是没有预料到的,可能是平时缺乏锻炼吧!

复位完术中摄片,骨折处还是有个幅度较小的高低台阶。

“主任,患者骨质疏松的厉害,要不就这样吧?”主治医生考虑到她的骨质疏松情况对主任说。

“这样交不了差啊!有台阶术后的关节功能活动肯定会受影响。我跟她爱人做了保证呢!”主任开始有点懊恼起来。

“再努力一下吧!”主任看完摄片回到手术台说。

记得到学校上的第一堂课,老师就跟我们说过,作为一名医生永远不要对你的病人承诺什么,哪怕是一个感冒你也不能拍着胸脯对病人说就一定治的好。 医学对人类生命的探索还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不管多简单的病,病情的瞬息万变是你所预料不到的。所以,你们要记住下面这十二个字——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医学新生第一天上学就知道不能犯的错,工作多年的主任医生却犯了!

骨科手术其实有点像木工、修理工,建筑工。如果根基不稳,房子迟早会塌,我们在上面因骨折复位需求而进行的每一个“破坏”工作都如履薄冰。可还是事与愿违,想要做好却一次比一次差,又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只能一次次反复调整,直到完全没有了退路。

原本打算两小时完成的手术做了五个小时。我们盯着术中摄片的C臂机显示屏,钢板算是钉上去了,可不管是复位的效果还是稳定性与第一次相比差太多太多,如果骨头愈合好就还好,如果愈合不好,术后的功能活动会大不如前,别说提重物,可能连吃饭拿筷子都成问题。

然而也只能这样收场了,有什么办法呢!再折腾下去估计真就要彻底塌了。

“唉!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早知道这样最开始就听你的。”主任无奈地对主治医生说。

“我们尽力了,主任也是想做的更好吗!”主治医生安慰着主任。

“好了,你们把伤口缝起来,我去跟她爱人解释一下。”说完主任就出了手术室,向着家属等候区走去。

事后我想假如她就是个普通患者,跟主刀医生又不熟的话,那么最开始第一次复好位的效果其实是可以接受的,考虑到骨质疏松的情况,医生也会就此罢手吧!我想!

但是因为她爱人是本院职工的关系,似乎在医院有点影响力,主刀医生又给了承诺,所以就想做的更好。不管主刀医生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对患者负责还是为了讨好她爱人,总之,这场手术都是失败的。

假如,如果有假如的话,就针对这场手术来讲,她要只是个普通患者,不是什么关系户该有多好!

这也让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拥有特权看似就拥有了许多的资源,可往往也有事情做过了头和适得其反的时候。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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