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汉宫秋中的王昭君投河一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推荐于2016-12-01
  仅供参考 希望对你有帮助

  《汉宫秋》述王昭君入宫至自尽的经过,是马致远依汉元帝时王嫱出塞和番的史实改编而成,其中多有改编、创新与不符史实之处。本文将分析马致远这一男性,如何于《汉宫秋》里塑造出符合男性想象的王昭君,与这一现象背后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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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宫秋》述王昭君入宫至自尽的经过,是马致远依汉元帝时王嫱出塞和番的史实改编而成,其中多有改编、创新与不符史实之处。本文将分析马致远这一男性,如何于《汉宫秋》里塑造出符合男性想象的王昭君,与这一现象背后的含义。

  王昭君的天使形象

  女性主义学者认为男性笔下的妇女角色有两种形象──天使和妖妇。天使指的是基督教里上帝的使者,负有服事上帝、传达圣旨、保佑义人等使命,是圣洁美好且带着辅助性特征的角色。女性主义学者借用“天使”为文学中女性角色的形象,则是指“以美貌、忠贞、温驯、富于献身精神等为特征” 的女性。《汉宫秋》里王昭君的形象,正正是这类“天使”的化身。

  《汉宫秋》里王昭君的美貌是无可否认的。毛延寿甫上场已言王昭君“生得光彩射人,十分艳丽,真乃天下绝色” (第一折)、“倚着他容貌出众,不肯贿赂”(第一折),元帝说昭君“天生下这艳姿,合是我宠幸他”(第一折)、“看了他容貌端正,是好女子也呵”(第一折),亦有唱词如【醉中天】 等用西施衬托昭君之美。以上种种皆可见马致远着力描写王昭君的美貌,这固然与史料相符 ,但作者耗费极多笔墨处处强调昭君之美,除了配合史料,也有为了令观众对王昭君的“天使”外表留下深刻印象,并满足自己与观众对女性的美丽想象之目的。

  女性有美丽的外表总是令人愉悦,也是女性能否成为中国“天使”──“佳人”的重要指标 。对马致远这一类饱读诗书的“才子”,女性除了有外貌的要求,更必须满足知识男性对女性素养共鸣的期待。男性如马致远,处身在元朝黑暗的政治环境中得不到赏识,便会把对“知己”的渴求转移到女性身上,期望出现能和自己琴瑟和鸣的知音,因此昭君“颇通丝竹,弹得几曲琵琶”(第一折)是成为“佳人”的必需品,而她不肯贿赂画师,最终却仍能获得皇帝青睐,更是所有在黑暗政治中难以出头的男性的愿望。王昭君的正直无碍元帝的赏识,元帝的宠幸因听得昭君的琵琶声而起。昭君的内涵与知识素养比外表更早吸引元帝,可见马致远除了重视女性的外表,更把自己渴望受赏识和获得知音的愿望投射到王昭君身上,令王昭君成为同时提供精神慰藉与肉体欢愉的完美女性。

  王昭君的忠贞、温驯与富献身精神均体现在出塞和亲一事。《汉宫秋》中的汉朝国势薄弱,只有献出昭君才能避免匈奴百万雄兵南侵。昭君对出塞和亲一事并无异议,甚至主动赞成,言:“妾既蒙陛下厚恩,当效一死,以报陛下。妾情愿和番,得息刀兵,亦可名留青史。”(第二折)。王昭君决定出塞后,除曾感叹难以抛舍与元帝的感情外,并无做出捍卫感情的举动或发出指向任何人的埋怨,只温驯地接受事实。“天使型的女性一般都不为自己的苦难控诉” ,因为她一旦控诉,罪名除了指向外族,亦会同时指向无力保护她的元帝,不能符合解救和辅助男性的天使形象。在离开汉朝国境后,昭君不肯弃汉入番,甚至纵身投江自尽,这种没有反抗亦没有怨言的接受、服从甚至自动请缨的表现,皆表现出她忠贞、温驯和勇于献身的精神。更重要的是,王昭君是汉人,又是汉朝皇室成员,她的自尽令外族无法沾污她的高洁,这个抹去历史上昭君嫁予番王并为他生儿育女的举动,满足了马致远活在元代蒙古人黑暗统治下,意欲反抗外族却不能为之的心理。王昭君美好的外表、能辅助男性保有权力与国土的举动,加上她忠贞、温驯的性格,正符合“天使”形象的定义。

  男性不能失去的所有权

  史书记载的王昭君其实并不如《汉宫秋》里忠贞和温驯。《后汉书.南匈奴列传》载“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 ,可见王昭君虽然是主动求去,但原因不是为了解救元帝与汉朝所受的威胁,而是因不受宠幸而积累悲苦和怨气,决定脱离汉朝另投他方。除了王昭君和番的原因,史书里的王昭君亦无投江自尽,反而完全归化匈奴,与呼韩邪生二子外,更从胡俗在呼韩邪死后嫁予前阏氏子,完全违反汉朝儒家的人伦关系 。马致远删去王昭君不受宠的经历,抹去她的悲怨,改为她深爱元帝,自愿和番解救汉朝之危,并且自沉江中而死,原因除是保有天使的完美形象,还因《汉宫秋》需要维持男性对女性的所有权,满足男性对女性的想象。

  人类学研究显示男性会设法避免妻子与其他男性有染的可能,以保证子女是自己的孩子 。中国传统观念里,女性亦是男性的所有物,必须服从男性的命令,故有所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的三从观念。是以要满足男性的心理,男性对女性的所有权必然不能受威胁。若依《后汉书》所言,王昭君和番前从未见御于元帝,元帝不仅从未得到过昭君的身体,而这个令他渴望与后悔的身体更要送给匈奴,这大大打击男性的心理,是以《汉宫秋》的王昭君绝对不能“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忍着主衣裳,为人作春色”(第三折)。《汉宫秋》里,王昭君于和番前已与元帝相好,这代表元帝拥有了昭君的身体,而昭君对元帝的深爱,更显出元帝除了身体,更拥有了昭君的灵魂。《汉宫秋》的处理完全消去《后汉书》中,外族占领原该属自己的女性的打击,使男性对女性的所有权完好无恙。

  在元帝完全拥有王昭君后,他不愿昭君和番是可以理解的,但若不交出王昭君,则他对权力和国土的所有权将遭受打击,家国的责任令他必须放弃对王昭君的所有权。此时,如果王昭君竭力反对,捍卫爱情,必然会影响元帝的决定与威信,也显得元帝对爱情并不负责,无力解救她的危机。因此,王昭君必须温驯地接受命令,违背历史投江自尽,消除历史上昭君归化故族,与丈夫与儿子乱伦的事实,保存了昭君肉体的纯洁,而昭君死后以鬼魂的形式回归汉朝,更显出她的精神拥有权亦属元帝。所有物并没有被沾污,甚至化成鬼魂仍然忠贞地归来,不仅令元帝的所有权完好无恙,且无需负起解救她的责任,历史上“昭君上书求归,成帝敕令从胡俗” 里,元帝对佳人的无能、无情全然消失。马致远此一改动,既保全了元帝的权威,成就了昭君的完美形象,更维持了男性对女性的所有权。

  女性自我的消失

  于《汉宫秋》,王昭君的价值在于她的身体。她的入宫是因为元帝后宫寂寞,而元帝选择女性入宫和临幸对象并非以个人才性素养和标准,而是要求容貌端正,选出宫后亦是凭女性的外貌“按图临幸”。元帝在见了昭君后,言:“天生下这艳姿,合是我宠幸他”(第一折)、“看卿这等体态,如何不得近幸”(第一折),只提王昭君的美貌,并无提及王昭君的个性或才艺,可见王昭君对元帝的价值只在于她的身体,元帝对昭君的宠幸和“爱情”只是满足欲望为基础,看重的是体态、脸儿,并无肉体以外的交流,是以王昭君与元帝的所谓“爱情”并不是两情相悦,只是男性选择与女性被选择的结果。后来,毛延寿献美人图予番王,番王会向元帝求昭君,亦是因为她的外貌,不涉才情或其他个人特质。王昭君对元帝与番王这两名男性而言,只是一件可欲的物件。可见女性的价值全在于她的身体,她只是男性的欲望对象,是一件不能反抗的、可欲的物件,而不是一个与男性处于相同地位的“人”。更甚者,男性的选择对女性而言是恩宠,是施舍,女性的地位卑下得甚至不能与男性同榻而睡 ,对被选择除了庆幸,更需感恩,而献身和番就是报恩的行为。由此可见,王昭君的命运自始至终皆由处于高位的男性选择,并无个人自觉选择的可能。

  李玲认为“女性在男权文化中作为第二性的自然存在物,在父权制历史常态之下,一般难以与民族、国家等社会历史存在物直接挂上钩,除非女扮男装,改变性别身份。但一旦在民族危亡之际,女性往往可以以殉节的方式成为男性历史的点缀品” ,若以此言观照《汉宫秋》,王昭君投河自尽所表现的忠贞,其实是她丧失自我的另一表现。西蒙.波娃在《第二性》里曾分析五位男性作家笔下的完美女性,而这些完美女性的共通点为“她们都在男人的‘期望’下显出一副‘忘我’、‘无我’或‘否定自我’的样子” ,而且看来好像有责任、有义务要为男人牺牲。《汉宫秋》的王昭君并没有任何缺点,历史上比较“人性”的性格如因不受宠而生积怨等全被抹去,变成为保全爱人与家国愿意牺牲自己。完美的天使形象,令女性的真实生命和个体生命的多样性被牺牲,王昭君在离开汉朝后,个人价值从可欲的身体变成和番与殉节,但其实和番、殉节的行为,任何一名女性都能完成,王昭君只不过是被男性选择去执行,且没有拒绝的权力,故她的自动请缨也不过是个美丽的笑话。由此可见,王昭君的价值并不是由她自身的个人特质所赋予,而是在男性和父权文化的选择和塑造下出现,满足男性心理幻想的产物。

  总括全文,马致远对历史的改编与再创造,令《汉宫秋》的王昭君成为男性想象中的完美天使,她与元帝相恋、投河自尽等行为更保存了男性对女性的所有权。惟这种改编同时令女性的自我与主体价值消失,沦为满足男性想象的可欲之物,未能展现真实的女性形象。本回答被提问者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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