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的假期》:我偷看了三岛由纪夫的日记本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2
《小说家的假期》这一本随笔散文、评论集凝结了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文艺思想的精华,它诞生于三岛创作之鼎盛时期。这一次明室以简体中文版首次在大陆出版了这部作品,为我们提供了一本了解真实的三岛绕不过去的必读书目。

首篇《小说家的假期》是以日记体的形式记录了三岛由纪夫从六月二十四日至八月四日之间的所思所感,轻松好读,让我看到了那个夏天没有端着架子的三岛本人,还是蛮可爱的嘛。三岛每天的日记大多以天气开篇,让我觉得毫无距离感。这一个多月的记录中间没有一天是落下的,有些日子的文章长些,有些很短,七月二十一日那一天只有短短两句话。

“昨夜熬了一整个通宵。下午去读卖新闻社查找小说写作的资料。”

我想这一天,三岛大概是乏了,累了也照样不留白。我能好好坚持写日记的日子大概要追溯到好几年前了吧。

三岛的日记中有对其个人状况与生活琐事的记录,也有他对文艺作品的看法,我们可以从细枝末节中了解其人其事背后所表现出的文学观、艺术观与价值观。

三岛在日记中肆意记录着一些生活琐事。他写自己逛神田古书店街,买了一本《元禄歌舞伎精选集》珍本,或是哪天去看了一部帮派电影《黑色星期二》。事无大小的细节记录让我在想象中还原了三岛的生活轨迹,窥探到他人生的一角。

他记下了一则古怪男子的故事,类似于两个女人抢一个充满心机的男人,其中一个还和这个男人结婚了。三岛吐槽他不理解任何一个女人的行为。说实话,我也不理解,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好了?这个故事因为古怪而有趣,竟还有点心酸。别说男人不理解女人,我都不理解女人,害怕。

与村上春树酷喜爵士乐不同,我才知道三岛竟不爱音乐。他说,所谓的音乐,就像是站在人类内心黑暗深渊的边缘上逗弄戏耍。他恐惧于被音乐包围,处于被动的状态,就像我伤心难过时,便不想听苦哈哈的情歌一样。

三岛讨厌太宰治,称他是一个不想被治愈的病人,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病人。他还偷偷在日记中从各个方面出发,彻头彻尾分析了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他。敢爱敢恨的三岛,竟不喜欢自己的前辈,也挺有个性。

当然书中的琐事我写不尽,还要读者自己去挖掘,还挺有意思。

三岛的随笔中也投射出他的三观,他在六月二十四日的日记中写道:

“在那个时代,就连骨子里讲究传统的老派男人,大抵也挣脱不了对于黯淡前途的自暴自弃。”

这句话道出了二战对普通人的影响之大。即便战争结束了,那种颓废、腐败与死亡的回忆或错觉仍然会重新在脑海中鲜活起来。三岛不想与那个时代“同床共寝”,可要走出那段阴影谈何容易。

三岛作为战后一代,他是反战的,他痛恨战争给他带来的巨大创伤,让他丧失对生的欲望,对死的恐惧,这一点也深深刻画进他的小说中。

在《金阁寺》中,沟口整日想要和金阁一起被炸死。

在《假面的告白》中,描写战争带来的影响便是人生轻飘飘地不可思议,对活着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我”希望自己被迫入伍而战死,全家在空袭中被炸死,就不需要整日担惊受怕了。

《潮骚》更是描写了三岛想象之中没有战乱而美好的社会。

三岛对战争的回忆对他的创作影响很大,我们皆可以从他的日记中找到他小说中思想的滥觞。

他也在日记中写道,他进入青春期那些年,死亡的念头便挥之不去了,深信自己二十岁会死,有一段时间这种想法却不知所踪了,后来只是会思索一下理想中的死法。

死亡是日本文化的一个显著特征,日本人深信“变化无常”、“生为梦幻,死为常往”。这个民族的底子里有一种特殊的丧,而这种基调在二战时期基本就定型了。

三岛在日记中也书写了他对文艺及各种作品的看法。

他认为小说和戏剧都应该像一个小宇宙,但小说比戏剧更开放,时间的推移更自由,它没有戏剧的条条框框,却不可滥用“偶然”。

他对谷崎润一郎的《细雪》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

他不反对年轻人写小说,提出小说是一种从本质上摸索方法论的艺术,他尖锐地批判日本过多的小说不是只着眼于人生,就是只聚焦于艺术。

他论文学,强而有力的文体比苍白虚弱的文体来得美丽。

他敢爱敢恨的性格也放在了他对待文艺的方式上。对于喜爱的作品,他从不吝啬褒奖;对于当代文学、艺术等诸多问题,他也从不遮掩,而是尖锐地直指时代的病灶。

《小说家的假期》中还收录了三岛其他作品,例如生前没有完稿的挑战历来日本文学史观的反叛之作《日本文学小史》。书也没有看完,文章也没有写完,三岛怎么就舍得去死了呢?他一定是想要强迫症永远想念他,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