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灯笼高高挂》之颂莲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07
颂莲出场便带着一种不同。家庭败落,父亲去世后,摆在颂莲面前的唯一一条出路便是嫁人。较之嫁给穷人做妻,她选择了嫁给年过半百,家境殷实的陈佐千做四姨太。小说里,她与陈佐千的第一次会面被她定在西餐厅里,她要了一个蛋糕,提前庆祝了自己的十九岁生日,有一种对现实的认命。而对陈佐千而言,这个有文化又年轻貌美女人不过是他未来生活的调剂,性欲的宣泄,逃避现实的温柔乡。他们的婚姻本质上就是一场买卖,男方提供钱和物质条件,女方以肉体,青春为偿。

电影中颂莲避开了来接她的轿子,提着行李徒步来到陈府,有一种大义凛然奔赴刑场的感觉。电影中以夏天这一季节开启了颂莲和府里其他女人的陈府生活,于这些“囚禁”在深门大院的女人而言,她们并没有春天,她们是囚禁于笼子里的金丝雀,是男人消遣的玩物。

老爷去哪个女人房里过夜,这个女人居住的院落四周便点起大红灯笼,在黑夜中耀眼夺目。伺候老爷过夜的女人当晚还享受着由仆人捶脚的“特权”。专门捶脚的仆人是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太太,拿起两个金色的小铁锤,捶脚的声音能传遍整个府里。初次享受这项服务的颂莲还有些许不适,老爷说:“女人的脚捶舒服了,才能更好地伺候男人。”

点起的红灯笼被老爷用来欣赏颂莲的肉体,也撕碎了这个受过新式教育,清高女学生的最后一片遮羞布。较之电影,小说里有更多露骨的描写。颂莲像是一个高级的玩偶,是陈佐千枯槁肉体的几粒春药。

除了享受被捶脚的服务外,前一夜侍奉老爷的女人在第二天的吃饭中还享受着点菜的特权。较之满桌的鸡鸭鱼肉,颂莲却偏爱菠菜豆腐。

初入府的颂莲还有几分清冷孤傲,她自认为受过教育,更聪慧,与府里的女人们有着根本的不同。而在府里女人们的明争暗斗中,她无法独善其身,也愈陷愈深。

颂莲并不是一个纯真小白兔,她的脾气并不好,也有几分心狠和睚眦必报,但她并不高明。颂莲与丫鬟雁儿之间的关系十分值得玩味。丫鬟雁儿一心想当姨太太,对于颂莲,她一开始便怀有着强烈的敌意和不屑,她有一种心比天高的孤傲,她不觉得自己比颂莲差,对于颂莲的吩咐和差遣,也是爱答不理。被颂莲撞见自己与老爷打情骂俏,甚至有些下流的举动,雁儿的眼里没有惶恐,而是有一种无畏无惧。雁儿的屋里一直点着红灯笼,她一直幻想自己也能当上姨太太,当她点红灯笼以及受二姨太委托做玩偶诅咒颂莲的事情被颂莲撞见后,这是她唯一一次在颂莲面前低三下四地求情。

颂莲没有将雁儿除之后快,也许是内心的一丝不忍,但却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将这个隐形炸弹继续留在身边也埋下了无穷的隐患。雁儿自始至终是憎恶颂莲的,特别是颂莲怀孕受宠对其冷嘲热讽后,雁儿的内心更是旧仇未消,又添新恨。无意撞见颂莲假装怀孕后,雁儿报复性地告诉了二姨太,使得颂莲由此封灯失宠。颂莲也彻底爆发了,把雁儿背后点灯的事情暴露在全府,使其受到责惩。

雁儿自始至终都对颂莲不服气,她长跪于雪地中,不低头不道歉,直至昏倒。被揭发带给雁儿身心巨大打击,她临死都对颂莲耿耿于怀。她最恨颂莲的,大抵是因为她觉得四姨太这一位置本该是属于自己的。殊不知,她不过是老爷的一个低级玩物罢了。

回到颂莲,老爷与丫鬟雁儿的暧昧举动,让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并与老爷闹矛盾。她的闹脾气并未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将老爷推到其他女人身边。颂莲刚进府时,回答自己退学这一问题时,说的是父亲破产,无力供读了。而目睹老爷宠幸其他女人,没有特权的自己甚至连喜欢吃的菜都吃不到,她变得心灰意冷起来:“上不上学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老爷身上的一件衣裳。”

颂莲并没有坐以待毙,特别是她迷恋起被捶脚的感觉和象征的特权,意识到二姨太的真实面目和对自己的诅咒后,她开始了反击,尽管她的反击都不高明。她剪伤了其耳朵,不管是否有心,都给人落下话柄;她借助假装怀孕来为自己重获特权和盛宠,这像是饮鸩止渴,被揭发则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大少爷像是沉闷陈府里的一缕阳光和希望,他不仅肩负着重振陈府的家庭责任,而且是年龄相似的颂莲生活中短暂的美好。他们之间有几分相知和好感,但身份和处境也决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郁闷,借酒消愁的颂莲曾向大少爷诉说自己在府里的艰难处境:“整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但大少爷除了几丝礼节性的同情外,也无济于事,他默默地离开了,注定是颂莲生活中的一个过客。

老爷虽宠爱过颂莲,但他需要的不过是个服从的肉欲机器,他不理解她,也从不考虑和在意她的内心和情感。他擅自处理了颂莲爸爸留给她的那支箫,也象征着在男性主导的这个空间里,女性是没有话语权和反抗可言的。一旦女性挑战了男性的尊严和权威,等待她们的则是极其悲惨的下场。

小说里埋葬着上一辈两个小妾的井在电影里改编为房顶上的“死人屋”。当梅珊与高医生私通的事情被揭露后,梅珊被残忍地勒死在了“死人屋”,与上一辈的两个姨太一样,成为了不能说的禁忌。而目睹了梅珊悲剧的颂莲大受刺激,老爷咄咄逼人道:“你看到了什么?你什么也没有看见。”并为她贴上了一个“疯女人”的标签。

影片结尾,刚登门的五姨太在红灯笼的围绕中却看到了门外着一身学生服,如孤魂野鬼般游荡的颂莲,仆人告诉她:“是之前的四太太,已经疯了。”五姨太的特写镜头里没有新娘的喜悦,而是充斥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惶恐。她的春天开启了,她不过是下一个颂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