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反对经典使文人不满,导致变法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如题所述

戊戌变法失败的原因,表面上仿佛就是光绪帝和康有为斗不过西太后为首的反动势力,可问题的关键全在帝与太后的权势消长上面。

后来幻想和平改革的人回忆此事,都只痛恨西太后,说当时若没有西太后掣肘,光绪帝一定可作日本的明治天皇,变法可以成功,不致有后来排满革命的大风潮,中国就早已进于富强的地位了。这种见解未免把当时的事情太看简单了。

光绪帝和康有为的失败决不是西太后个人有制服他们的能力;问题的关 键也不全在帝与太后的权势消长上面。约略言之,可分三层,除了西太后不肯放弃权势的一层以外,还有两层大原因。

因为康有为的维新学说亵渎了圣典,触犯了一大部分士大夫文人的众怒

康有为在此时,比较后来的孙中山,是容易得士大夫阶级里面文人的赏识的,所以能取得维新运动的领导权。但是文人也有几多种,除了一种借“通经以致用”的人肯受他的领导外,其余一种以“卫道自任”和其他一种“假道求食”的多数人,就都要把他看作妖魔鬼怪了。例如朱一新是因参劾李莲英受处分的人(李莲英随醇王校阅海军时,朱上奏参劾李氏),当《新学伪经考》、《孔子改制考》 刊行时,他便写信给康有为说:“自伪古文之说行,其毒中于人心,人心中有一六经不可尽信之意,好奇而寡识者,遂欲黜孔学而立今文。夫人心何厌之有?六经更二千年,忽以古文为不足信,更历千百年,又能必今文之可信耶?……窃恐诋讦古人不已,进而疑经;疑经不已,进而疑圣;至于疑圣,则其效可睹矣。”

这时候,康有为尚未得志,所以朱一新还是平心静气和他讨论,没有毒骂他。翁同龢也是主张变法的人,但是看见康的《新学伪经考》,就说他是“说经家的野狐禅”,看见他的《孔子改制考》,就向皇帝说“此人居心叵测”。等到他在北京大出风头,他的弟子梁启超在湖南替他宣传主义学说的时候,那些“卫道”的先生们就群起而攻之。

湖南曾濂在北京向皇帝上书,说“康有为可斩”。叶德辉说:“宁可以魏忠贤配享孔庭,使奸人知特豚之足贵,断不可以康有为扰乱时政,使四境闻鸡犬之不安;其言即有可采,其人必不可用。”

康有为

那时候,梁启超在湖南时务学堂,开口闭口不是“公羊”便是“孟子”,不是“孟子界说”便是“春秋界说”,不是“通三统”便是“张三世”,使得王先谦、叶德辉一班“卫道”的先生们恨入骨髓。叶德辉与石醉六的书说:“今之公羊学,非汉之公羊学也,汉之公羊学尊汉,今之公羊学尊夷。”又与黄、刘两生的书说:“康有为……其貌则孔,其心则夷。”他们除了在湖南的《湘报》上打笔墨官司以外,还与北京“卫道”的先生、弟子、朋友们书札往还,互相应援,要尽力把这个渎乱圣教的妖魔鬼怪扑灭。我们可知道戊戌变政的失败,不单 是“帝”、“后”权势消长的问题了。

因为变法的进行,要打破许多人的固定饭碗和得饭碗的机会

那些“假道求食”的先生们是断不甘心的。我们试想想,一个裁汰冗官令下 来,在北京要消灭詹事府、通政司、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大理寺等六个吃饭的衙门,在外省要消灭湖北、广东、云南三个巡抚,一个东河总督和许多不办运务的粮道、无盐场的盐道衙门,并且说:“其余京外应裁文武各缺,命大学士、六部、各省将军督抚分别详议以闻。”

单这一道命令,打破了几多人的既得饭碗,激起若干人的恐慌。倘若让它进行下去,不知还要怎样。 所以那道命令下来后,“群情大骇,谓帝大背祖宗制度,皆赴宁寿宫请太后保全,收回成命”,但是“太后笑而不言”。那道变更科举程式、废弃八股文的命令,仿佛并没有打破人家既得饭碗, 但是那里面的饭碗机会却不少,范围且更大。

不知有若干万人,费了若干的心血光阴,揣摩高头讲章,咿唔之乎也者,希望在里面得到“玉堂金马”,忽然要他们另换方法,岂不是前功尽弃么?年轻的人还不难改弦易辙;年老的人就难费事了。所以,岳麓书院里的先生们望着时务学堂里的人,无异“洋奴”、“汉奸”,因为他们所假以求食的“道”,忽然要“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了,安得不切齿痛恨呢?

梁启超说:“今守旧党之阻挠变法也,非实有见于新法之害国病民也。吾所挟以得科第者曰八股,今一变而务实学,则吾进身之阶将绝也。吾所恃以致高位者曰资格,今一变而任才能,则吾骄人之具将穷也。吾所借以充私囊者曰舞弊,今一变而核名实,则吾子孙之谋将断也。……吾今日所以得内位卿贰,外拥封疆者,不知经若干年之资俸,经若干辈之奔竞而始获也。今既……不办一 事,从容富贵,穷乐极欲,已可生得大拜,死谥文端,家财溢百 万之金,儿孙皆一品之荫。若一旦变法,则凡任官者皆须办事。吾将奉命而办事耶,则既无学问,又无才干,何以能办;将不办耶,则安肯舍吾数十年资俸奔竞千辛万苦所得之高官,决然引退以避贤者之路哉。”

这段话虽然说得太过火了,但是那些“假道求食”的先生们的心理实在是如此。

梁启超

梁启超又说:“张之洞尝与余言,以废八股为变法第一事 矣,而不闻上疏废之者,盖恐触数百翰林、数千进士、数万举人、数十万秀才、数百万童生之 忌,惧其合力以谤己而排挤己也。”康有为能够 不“恐”不“惧”所以称为一时维新的领袖,亦惟 不“恐”不“惧”所以失败。

有上面所述那些复杂原因,所以戊戌变法的失败是必然不可避免的,并不是偶然的。

取得意想不到的成绩

至于此次维新工作的结果,除了失败本无成绩之可言,但是也有几种意想不到的成绩:

1、给予青年知识界思想上一种刺激。

对于康有为的学说,无论接受与反对的人数怎么样,朱一新所谓“诋讦古人不已,进而疑经;疑经不已, 进而疑圣;至于疑圣,则其效可睹矣”这种“可睹的效”的确由此不远了。这是康有为的最大的成绩。

2、给予反动派一种更坚的自信力,使得反动派越趋于反动,激起后来的波澜。

3、促起汉满种族恶感的复活。

关于这一层,不惟康梁不肯承认,恐怕一般人都不大相信。因为康有为明明白白向皇帝上条陈,梁启超也明明白白著论说,要化除满汉的界限,怎么说他们“促起满汉种族恶感的复活”呢?但事实的表现却是如此。

梁启超不是说“南海之奏对,其政策之大宗旨,曰满汉不分,居民同治,斯言为满洲全部人所不乐闻”么?不是又说“满人之仇视皇上,谓皇上有私爱于汉人,有偏憎于满人”么? 不是又说“满洲大臣之言,曰变法者汉人之利,而满人之害”么?当杨深秀奏请宗人府保荐王公贝勒等游历各国、蒙谕旨批准的时候,“亲贵大哗,谓帝破坏中国礼法,使满洲之权势处于危险地位”,帝不得已,又把谕旨取消。

及下令“八旗人丁,如愿出京谋生计者,任其自由”,满洲人又“大哗不已”。政变起后,有一位满洲御史会章见当时株连党人太众,抗疏略谓“外间浮言,颇有以诛戮悉属汉人,遂疑朝廷有内满外汉之意”等语。这都是当时的事实。

原来自咸同后,满汉的感情已有渐就融合的趋势。因为变法的缘故,想把满汉界限完全消灭,反促起满洲人的怀疑,这是出于意料之外的结果。从此,这个 满汉问题非等到爱新觉罗氏弃去皇位不能解决了。

变法失败反动势力的解剖

从戊戌年秋间到庚子年的夏间,可称为维新变法的反动时期。反动的事实以所谓“戊戌政变”开幕,以义和团大闹北京收场。但是我们要认识这次反动真正的内容,非先将当时的反动势力略为解剖一下不可。因为这种反动势力内容并不单纯,原因也不只一端。

就势力的构成来说,上自西太后,下至小百姓,都包括在内,约略分之为三:

(1)握有重权的亲贵(利用拳民排外的人);

(2)一般士大夫阶级(鼓吹拳民排外的人);

(3)失业的群众(拳民)。

这三种人虽然同含在这种势力以内,但就他 们反动的心理上或精神上来解剖,却不尽相同, 有彼此一致的处所,有所谋各殊的处所,也有可原恕的处所,有全不可原恕的处所。现在就他们反动的心理上分别叙述。

1、民族的自尊

大凡个人在社会里面,不愿自居于劣等的地位,一个民族在民族团体里面,也没有自愿居于劣等民族的位置的,何况中国民族几千年来常常是居于优秀地位的呢?甲午以后,一部分醒悟的人士固然知道现在所遇的外族不是往时的外族可比,但在大多数拘于旧历史观念的人,却以为现在的碧眼赤须儿仍不过是往时匈奴、契丹、吐蕃、回纥等的一例,虽然一时在武力上受了逼迫,终究是要受我们的圣教感化的;一般新进之士不尽力宣扬自己的圣教去“用夏变夷”,反而自“变于夷”,这是何等可耻的事。

曹福田

我们现在看他这种解释“中国”两字的妙论, 什么“五行之位首东南”,“五色黄属土,土居中央”,中国人是黄种,便是“天地开辟之初隐与中人以中位”,真是要笑脱牙齿。但这种自尊自大的口吻,确足代表当时一般人的心理;义和团的“坎字拳”、“乾字拳”等等,与这种“五行之位首东南”、“五色黄属土”,思想渊源上也是一贯的; 义和团的首领曹福田说:“吾奉玉帝敕,命率天兵天将,尽歼洋人,吾何敢悖敕命”,与这种“天地 开辟之初隐与中人以中位”的见解,也没有多大区别的。

御史徐道焜上奏说:“洪钧老祖已命五龙守大沽,夷兵当尽灭。”御史陈嘉言说:“得关壮缪帛书,言夷当自灭。”编修萧荣爵说:“夷狄无君父二千余年,天将假手义民尽灭之。”由有知识的士大夫阶级到无知识的群众,都认中国人是天地神明特别重视的一种人,纵然受屈一 时,天地神明必维持它永久尊贵的地位。

这种心理,从坏的方面说,自然是愚蠢可怜之极;但从好的方面说,即所谓“民族的自尊”,却是民族立国的一种要件,愚蠢中尚有几分可以原谅。

2、公共的积愤

这种积愤的心理是根于自尊而来的。从鸦片战争到中日战争,继之以德取胶州、俄索旅大等,累次受外国暴力的压迫, 虽以神明华贵的民族,对于这种压迫却是无可如何;加以当时的基督教徒骄横、跋扈,动辄恃其后面的帝国主义势力干涉中国的民政;所谓数十年的积愤,上下郁勃,无可发泄。

3、生活的不安

自五口通商以后,外国的经济势力侵入,中国固有的旧式工业受了压迫,失业的人渐次增多;加以累次对内对外的用兵,因军费赔款、横征暴敛而生出来的负担加重,军事完结后,兵勇的解散,溃卒的流亡;并且自光绪帝即位以来二十余年间,没有一年不被天灾,或大水,或大旱,或河决,北方几省尤甚 ,皆足以扩大失业人民的数量。

概括言之,就是民众的生活上受了压迫(即所谓经济的压迫),社会上必然生出不安的现象来。但是这种经济的压迫,上面所举三种人的第一种 (握有权位的亲贵),自然是不会感觉的;就是第二种(一般士大夫阶级),感觉的也很少。第三种所谓失业的群众,本是由经济压迫所产生,对于这种压迫,自然特别感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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