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大宅门》中,为什么英明一世的二老太太坚决不接纳杨九红?

如题所述

每次看大宅门,我就会对杨九红的命运产生一种谜一样的思考。如果白景琦不幸早于她死亡 而白家处于另一个危机中,她和白文氏携手渡过了难关之后家族再振,是不是能够更加让人高兴。

但是,考虑再三,我以为杨九红这个角色不应该走这个路线。因为如果走了,这片子就不叫大宅门,叫百草厅传奇了。

因为是个大宅门,所以宅院中有恩怨爱恨,有活生生的一个个人。有传奇,如白文氏,白景琦,有悲剧,如黄春,杨九红。

白文氏这个角色,本身是一个叛逆者,以女性的身份在男性的世界中大放异彩。

但实际上,她对于传统的观念却奉若圭臬。她在白家穷途末路时顶门立户,在她看来是不得已的。 白萌堂死前让她管家,她要求交给丈夫,自己协办。这是她作为女性,最终希望退守家庭的表现。在长房的几个孩子成人后,她说“今后我就不管事了,吃现成的”,全无恋权的表现。可以说她虽然事事精明刚强,但实际上她愿意扮演的是一个传统女性的角色。

退居幕后,成为丈夫,儿子的协助者,这是传统观念给当时好人家姑娘的一个标准,一个归宿。


她并不理解何为忠君爱国,但她对不能造反,不能犯法深信不疑。这种心态和信奉观音菩萨没有区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训练有素。这是她所处时代的社会常识,所以季师傅说“唐宗宋祖,这些祖宗如果都是忠君爱国之辈,哪儿轮得到他们当皇帝时”,她表露出的是吃惊甚至害怕的表情。斯琴高娃演绎的极好,正当盛年的白文氏,对外八面玲珑,对内乾纲独断,可听到这句话却马上畏怯地低着头,抬眼自下而上看纪师傅,小心翼翼地说“季师傅这话,处处透着新鲜。”

为什么新鲜呢?因为在当时,敢于发表这样言论的人不但少见,甚至有点造反的嫌疑。对于白文氏而言,对于这样的说法,她估计前半生想也没有想过。若不是生意人的精明和会说话,大约就要扭者季师傅骂一顿了。

封建等级观念,封建宗族观念,封建女性地位认知,都是长在她脑子里生了根的东西。她在前期因为有宗族观念,因此认为家不能散,所以苦心孤诣,忍辱负重,几次对于白三爷以德报怨。这不是因为她认为三爷还有救,而是她一直挂在嘴边的,“只要是白家的人我就不能不管……”

她嫁到白家,自己本身就成为这个家族的附属。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作为女主角,很多故事片都喜欢给女主角起名字,即便白亚萍这样的配角也是有名字的。但二奶奶没有名字,我们会发现她始终被称为二奶奶,或者白文氏。她的个体属性从一开始就是消失的,但凡她出现,代表的就是整个白家。她即是掌舵者,又是卫道士,同时她也是奴隶,是附属。

而她对此并不痛苦,她是毫无知觉的接受的这一切,并且成为制度的代表。

度,哪怕是礼法制度,阶级制度,宗族制度这些被冠以封建前缀的制度,是有它们的力量的。比如在动乱时期,是宗族制度凝聚了整个家族的力量,使得这个家族得以中兴。白萌堂死前说“绝不能分家”,就是这个制度的映射。白文氏反反复复的说,“这个家不能分”。她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她却始终希望捍卫这一点。因为她知道,分家就是力量的削弱,在中国两千多年的社会中,防止资源,财产外流的方式,就是家族体系的紧密联系。

但这些制度也有弊病 ,比如黄春要生孩子之前,白景琦嘱咐她说,大宅门里是非多,受了气忍着点,等我回去再说。包括三爷的种种作妖行为,这都是大家族带来的阴暗面的集中体现。因为具象到一个人身上,显示出了最大的戏剧性。演员刘佩琦对这个人物的杰出塑造,又让这种阴暗面显得更荒诞和滑稽。

作为这一切制度的代表标志,白文氏对于杨九红的冲突就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的冲突是门第和阶级的冲突,也是权威和反叛的冲突。杨九红的出身即是原罪。因为她是“窑姐儿”,是不容于封建准绳的,她可以作为外宅放在台面下,但是却不能进入体系内。就像白文氏买通常太监时,她知道这可能是行之有效的一条路,但绝不敢和白萌堂商量。

因为这也是违反了体制的,可以做,但不能说。因此她对白景琦娶杨九红也是这个态度:你可以打擦边球,但你不能去挑战大宅门的权威。这件事可以做,但不能拿上台面。所以杨九红想要进入体制,是根本不可能的。

娶妻的准绳就是良家子,好人家的闺女。即便贫穷,但是不能出格。黄春是名门之后,槐花能够做白文氏的丫鬟,也是清白家世,而最后一个“抱狗的秀儿”也一样是来自一个循规蹈矩的社会底层家庭。此外如乌宝生的女儿秀姑是乡下丫头,但也是本份人家。

本份是白家娶妻甚至纳妾的规矩,就好比当铺里无论多好的料子也要喊“虫吃鼠咬”,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规矩”。而为什么要有这个规矩,大部分人是不记得也不理解的。所有人按照规矩本份地扮演螺丝钉的角色,让家族乃至社会有条不紊的运转,这就够了。

杨九红并不是一个例外,她有和白文氏一样的传统女性认知观念。所以她洗尽铅华,想要做个从良的贤妻。她见黄春,见白玉芬,都是低眉顺眼,曲意迎奉,完全没有了她在妓院里那种泼辣欢脱的性格。她真心实意想想进入这个封建体系,她的不幸也来源于此。

若她一路泼辣到底,不去试图融入大宅门,或许不至于到最后的下场。她唯一的一次觉醒式的反抗,是怀着儿子想走。这一次的杨九红是最勇敢,也最本色的一瞬间。但是命运容不得她,她流产了。从此一蹶不振,越发沉沦不起。她像那个世道上很多的人一样,被世道挤到边缘,又不得不回到原本的轨迹中。

杨九红是一个悲剧角色,但也是白文氏之外最出彩的女性角色。她不断爆发出火花,不断在问“为什么”。而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大部分的女人并不问为什么。她们默默忍受一切,三爷的老婆三奶奶,人称小辣椒,她泼辣厉害,可是她默认丈夫纳妾嫖妓。白玉芬和黄春都是名门之秀,性格也都很刚硬,但面对白景琦娶妾,她们也只是顺理成章的接受这个结果。关香伶更加典型,她到二十三岁还没有嫁人,最后却因为书香门第不能悔婚,远赴新疆去嫁给已经落难的詹家人。她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为这是女人的本份。

杨九红是这个戏的一个“眼”。她的存在让故事变得多面,天不怕地不怕的七爷,却不敢反抗真正根植心中的权威。二奶奶一世厚道,却在最后让人母女生离。白家老号行善积德,可这大宅门却吃人不吐骨头。

她是一把俏丽的尖刀,挑开一道缝隙,把软弱和乌糟暴露无遗。把平面化的传奇英雄,变回血肉凡胎。没有她的悲剧,这个故事圆满不了。

最后补一下,关于白文氏为什么抢走孩子,这恰恰是白文氏善良。这种善良很可怕,为什么呢?因为她知道小孩子的母亲是窑姐,这个孩子会遇到什么不幸的前途。她一心怜爱这个孙女,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怕孩子行差踏错,也怕她因为自己的母亲吃苦。我们从探春可以看出,母亲的社会地位低下,对于一位小姐是有多大的影响。白文氏在为孩子打算,但她的体制在排斥孩子的母亲。

于是她很自然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割掉孩子的“先天病灶”,把她和母亲隔离。在她看来,杨九红是闯入的病毒,病毒的死活无关痛痒,但代表家族一部分的孩子不能有任何损失,她以一个保护者的心态,做出了令人发指的残酷举动。

佳丽最后确实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做起了贞洁烈女。在那个时代,分分合合,离婚再婚已成常见的事,却有大好年华的女人青年守寡,为了一个没有见过多久的丈夫不言再嫁,可见这种白文氏给予的同化是多么的彻底。在这种故事里的从一而终,爱情占了三成,七成是观念使然。

白文氏希望孙女过得好,最后却让她终身凄凉。这一笔收尾,太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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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7-10-27
白文氏从初期的小心谨慎,到中期的呕心沥血,尽心竭力,逐渐施展才能,到晚年的独裁专断乃至不讲情理——其中贯穿的一条性格主线就是她对封建礼法,家族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

为了这个,她不惜顶撞老爷子,让他莫和詹王府较劲。
为了这个,她对白景琦的顽劣不堪大动肝火,甚至说出“你再敢有一句假话我就打死你在这”的狠话。
为了这个,她可以在儿子处境艰难,儿媳妇身怀六甲之时,说什么也要把他们赶出去。




为了这个,她可以在儿子儿媳过着节衣缩食的清贫日子,儿媳即将生产时仍然冷若冰霜,不许儿媳在家生育,却对一个可能危害家族声誉的大无赖一忍再忍,活佛一样地供着。(注意,这是她后期专断性格的比较明显的转折点)
因此,她抢走孙女,却在精神上对杨九红百般折磨,就是丝毫不奇怪,而且是对她来说是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举动。这不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恰恰相反,这正是她精明强干的表现之一,这和她的完整人格,整体性格是完全一致的。如果她不这样,如果她能容许一个妓女进入礼法森严的白家大宅门,那反而失之于虚假,那她就不是白文氏了。
大宅门当年火爆一时时,有人称之为又一部红楼梦。


有人说过誉,我倒是以为,抛开产生的不同年代来说,大宅门可能还真未必不能和红楼梦相提并论,其之所以深刻,经典,一个原因就是在人物刻画方面,她和红楼梦都描写的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人物的性格一点也没有脱离他所处的环境和时代特征,非常真实可信,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即使强悍如白文氏,桀骜如白景琦,也一样有着那个时代,那个家族所打上的、终身难以消除的深深的烙印,封建等级秩序、家族礼法在他们心目中永远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在小说开头,白家风雨飘摇,行将没落,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是白文氏呕心沥血,兢兢业业,扶大厦之将倾;在白家事业的上升期,是白景琦以他超人的智慧和胆识,让白家更上一层楼。无论乱世治世,成大事不能不有这样南天一柱般的领袖,即使他们有缺点,即使他们身上的许多地方给自己的亲人带来了痛苦甚至血泪——然而这就是真实,这就是在无数人的呻吟、苦难和冤屈之中,踽踽前行的血迹斑斑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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