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上海市上南中学高二 金全
几乎每一个女孩，都曾经面对或将要面对这样的一个问题。
做一个选择。
在她爱的与她爱的人之间。
往往女孩子多倾向于前者，这是人的本性。
为什么？
没有理由。对于每一个被爱蒙住双眼的女孩来说，她们从来不去探究原因。她们在意的，只是得到自己的所爱。她们并不清楚爱的涵义与意义，她们只知道，自己所爱的，自己就要得到。这个时候，她们的爱已不是纯粹地代表一份爱，而是一种欲望的满足。
在女孩眼里，爱她的人似乎就显得有些卑微；在女孩眼里，爱她的人似乎应该为她做任何事只因为爱她。在女孩的眼里，爱她的人根本就无足轻重。因为女孩知道，爱她的人不会轻易地离去。也正因为不会轻易失去，所以女孩并不放在心上。
而女孩所爱的人，却像一阵风，若是抓不住他，就会失去他。
风根本就是揣摩不到的。
所以，当该爱的已爱，而该伤的已伤的时候，女孩就会变得更为成熟，她会静下来，用更为理智的心去诠释爱，她会明白，只有爱她的人才能给她女人最终需要的东西——
安全感。
当然，也有的女孩在心灰意冷之后，学会了沉沦与世故，巧妙地周旋与两者之间。
其实，
还有一种选择。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你愿意被卡车撞，还是愿意被轿车撞？”
凌肖正准备回答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凌肖总是以自己最为满意的微甜的声音去接听每一个电话。
“凌肖啊凌肖啊凌肖啊。”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凌肖知道这是嘉俊，因为只有嘉俊才会用这样的略带神经的开场白。
“干什么呀你。”这不是询问，而是一种撒娇，至少凌肖希望嘉俊这样认为。
“没什么，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嘉俊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起来。
凌肖心里暖暖的，虽然她知道这是男孩子们一贯的伎俩。
“凌肖啊，有个女孩好讨厌哇。”嘉俊见凌肖没有什么反应，便转移了话题。
“怎么了？”凌肖应付性地问道。
“昨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个女孩跑过来，问我要我家的电话，你说我要给她吗？”嘉俊问道。
凌肖知道，不论自己提什么建议，都不可能左右嘉俊。因为嘉俊本就是像叙述娱乐新闻一般在看待这个问题的。
“随便你。”这是凌肖能想到的最为合适的回答了。
“那还是不要给她了，免得她总是打电话骚扰我，哦？！”
“凌肖啊，真没劲啊！”嘉俊在电话那头大叫。
“嗯？”
“……”嘉俊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讲演。
“凌肖啊，我在玩《心跳回忆》呀。”
“凌肖啊，我在吃口香糖，你闻闻，是什么味的？”
“凌肖啊……”
从嘉俊的第一个话题开始，凌肖就意识到，这将是依次漫长而毫无意义的交谈，就像以往的许多次一样。而她所能做的，只是成为嘉俊表演的对象，以及适时发出几声连自己都感觉得到的笑声。
果然，当凌肖放下电话，已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凌肖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脖子，重又回到桌前，但她已没有心情去翻那些老掉牙的智力题目了。
她试图去理顺自己和嘉俊的关系。
凌肖记得，开始与嘉俊交往，是在两个月前，并没有什么浪漫的或是戏剧的事件发生。
就因为这样，凌肖觉得，自己和嘉俊之间没有爱情。嘉俊所看重的，只是自己教为出众的容貌和身材，而不是别的，这一点着实让凌肖心痛了一阵。嘉俊根本就不想了解自己，他每一次来电话，只是一味地瞎扯，他会谈他家的狗，他的身体状况，他吃的早餐，以及许多似乎发生在他周围的荒诞的故事。
但他从来不谈自己的理想，自己对于社会，对于不同的人或事，对于许多更深层次的看法。他也从未问过凌肖这些问题。虽然凌肖很希望有个人倾诉。
尽管如此，凌肖还是继续着和嘉俊的交往，凌肖清楚地知道原因，因为嘉俊是那种拿得出去的男孩子，凌肖从小虽也受过诸如外表美不如心灵美之类的教导。但对于一个女孩，甚至对于每个人来说，谁又甘心拒绝美的诱惑呢？
即使凌肖知道自己与嘉俊在感情上的问题都爱慕虚荣，，她仍然愿意将这场游戏继续下去。
所以，每次凌肖与嘉俊所能做的，就是在隐藏好真实的自己的同时，去谈论许多无聊的话题。
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都很喜欢越对方上街，每当两个人走在街上，很快就会吸引同龄层的少男少女的目光，凌肖知道其中一半的原因是自己长得不算丑，另一半，则是因为嘉俊相当帅气的缘故。
每当这个时候，凌肖就有一种满足感，她甚至会觉得，她与嘉俊交往，只是为了带来这样的效果，一只要嘉俊的face就足够了。
凌肖觉得嘉俊也应该很满足了，因为凌肖认为嘉俊的目的也一定和自己相同。
可凌肖从来不去问嘉俊。
因为嘉俊也从不问她。
凌肖知道自己走入了一个情感的误区，她不知道怎么走出来，甚至在她是潜意识里，她不希望走出来。
凌肖觉得自己和嘉俊这样挺好的，各取所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玩玩。”
但凌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存在着一个空缺。
是波填补了它。
虽然波与凌肖同窗三年，但在凌肖的记忆里对他的印象却并不深。真正意识到波的重要是因为波的两句话。
那是凌肖与嘉俊公开出双入对的第三天的中午，凌肖正等着嘉俊和他的车，波从身旁走过，出于礼貌，凌肖打了声招呼。
波突然就停下了，停在凌肖的身边，很近。波转过身，，对着有些差异的凌肖说。
“你并不爱嘉俊，我知道。”
凌肖只记得当时自己的目光与波的目光相触。时间似乎很短，又好象极长。
波的延伸是那么的深邃，似乎包揽了整个宇宙；
波的眼神是那么锐利，刺穿了自己脆弱的伪装；
波的眼神又似乎像一柄利剑，点破了自己的心事；
波的眼神又有些伤感和悲哀，这种感觉似乎就是自己深埋在心里的东西。
凌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点慌了，她不知道是该以一声“神经病”这样的传统武器来伤害波并在同时掩盖自己的伤感，还是打开她已经生了锈的重重设防的心。
波转身走开了，在凌肖犹豫的时候。
“凌肖啊，我的左手被车夹了一下，很痛呀！”远处传来了嘉俊的声音。
凌肖突然觉得有点刺耳。
凌肖拒绝了那天晚上嘉俊的邀请。
嘉俊有点迷惑地问为什么。
凌肖没有告诉他。
其实凌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甚至当她拨响电话的时候。
“喂？”
“这个声音是波吗？”凌肖想，她发现自己对波的了解确实太少了。
凌肖没有挂断电话，因为波说了一句话。
“是凌肖对吗！”
“我的天！”凌肖差一点叫出了声，“是什么力量竟然使他那么大胆，又是什么力量使他如此的肯定？”
电话那边忽然不出声了，但仍可听到心在“怦怦”跳的声音，哦不，是凌肖的心跳声。
“只是想和你聊聊。”凌肖惊异于自己刹那间的平静。
凌肖已经忘了他们的第一个话题是什么了。总之对于凌肖来说，这是一种从未有过个感受，波就像一个老友，丝毫没有什么别有用心的恭维和不必要的措辞，凌肖很自然地就可以将心事说出来，凌肖觉得轻松多了。
波的观点既鲜明又有深度，波的视角独特又引人深思，波的话语深刻而富有哲理。
凌肖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波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该睡了。”
凌肖第二天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波也并没有感到惊奇。
一个星期虽不算长，但也不能算短。
凌肖与波接触了一周，也将嘉俊冷落了七天。
“那天中午你为什么对我说那句话？”有一天，凌肖突然问。其实凌肖心里早已知道答案。
波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喜欢你。”
如此的坦白，如此的不加掩饰。
凌肖想问为什么，但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她怕波会坦白地回答她。
而凌肖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三个字。
“你很美。”
凌肖自然不希望破坏波在自己心里的形象。
不过有一点凌肖是可以肯定的，自己并不喜欢波。
凌肖突然想到了三角关系，而现在自己和嘉俊还有波之间就有那么一个全新定义的三角关系。
一直到现在，凌肖的生活节奏就是天亮着的时候，与嘉俊逛街，游玩，这个时候的凌肖多了一点活力和乐趣。
夜幕降临的时候，与波的谈话就开始了，这个时候的凌肖就多了一份理智和感慨。
凌肖知道自己并不爱嘉俊，也不爱波。
凌肖知道自己离不开嘉俊，同样也离不开波。
凌肖有时候会希望有一个拥有嘉俊的帅气和波的成熟的男孩出现，但凌肖很快明白即使这样的男孩出现了，凌肖也不会舍弃嘉俊和波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凌肖终于结束了她的漫长而又杂乱的思考。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你愿意被卡车撞，还是愿意被轿车撞？”
这道问题还放在桌上没有被动过。
“应该被轿车撞吧。”凌肖想，那样会比较轻一点。但凌肖却忘了写上答案了，她根本就不是十分认真地在对待这一问题。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比这样的三角关系更糟的话，那就微 一定是两位男主角的偶遇了，当然女主角是一定要在场的。
“凌肖啊，一起出去好吗？”
“不了，我不太舒服。”
“我也不太舒服，我的头发都掉了七根了，你说这是缺铁还是缺锌还是……”
“今天就到这吧。”
“啪哒！”
凌肖有些粗鲁地挂断了电话，并在电话再次响起时走出了家门。
凌肖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在波的建议下，她选了几本好书，凌肖发现，原来一本佳作加一杯清茶也是一种很好的休闲方式，看来她受波的影响越来越深了。
“我看见嘉俊了。”走在她身旁的波说。
“怎么可能？”凌肖并不理会波的玩笑，但她的眼还是在尽力地搜寻着什么，她发觉自己其实是很怕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别回头。”凌肖听到波在说。
凌肖回过头，凌肖看到了嘉俊。
嘉俊就呆立在那里，隔着人群，凌肖却觉得两人只隔着一层纱，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嘉俊的微笑，再也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苦涩的心的抽动。
凌肖很希望嘉俊能大叫着“凌肖啊凌肖啊凌肖啊”走过来，凌肖确实希望嘉俊能做出一些举动让自己和波难堪，凌肖甚至连嘉俊会说什么都已经想好了，这样做凌肖反而会释然地一笑。
因为至少她可以确定，嘉俊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嘉俊并没有过来，凌肖试图再一次找寻嘉俊，嘉俊已融化在空气中。
凌肖转身去看波，波却早已默默地离去了。
两个男孩似乎是同时从凌肖的生活中消失了。
“真正爱一个人，就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凌肖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虽然她曾经觉得它是那么的不真实与不现实。
凌肖接到嘉俊的信，是在九天以后。
厚厚的十六页，让凌肖不敢相信这是嘉俊的作风。
凌肖知道自己错了，在看完整封信之后。
她发觉自己是那么的不成熟，她以为自己看透了爱情，自以为如何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丰厚的回报。
其实，她什么也不懂。
在爱情上，固然不是有多少投入就会有多少的收获；
在爱情上陷得越深就会伤得越深；
但如果不去真真切切地追求，就永远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感觉，不论是甘甜或是辛酸，永远不能。
所谓的爱情游戏，只是一种畸形的社会产物。
嘉俊说他错了，错在他不敢赌。他怕凌肖并不是认真地投入其中他怕自己像个小丑，所以他尽力地去表现自己并不在乎。
嘉俊说他想了很久，他知道若两个人都不敢尝试着先开口，那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嘉俊的信的最后一页只有六个字：
“我是真的爱你。”
凌肖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凌肖知道那叫感动。
这本应该是一个幸福的结局，可凌肖又想起了波。
凌肖怎么会又想起了波？是不是因为那日波的无声息地离开给了凌肖同样的感动？波对凌肖的感情岂不正是那种所谓的奉献与无私？
凌肖忽然觉得自己对卜的感觉也忽然变得让自己难以把握了。
凌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我对爱情的理解改变了吧。”
“如果你走在大街上，你愿意被卡车撞，还是被轿车撞？”
凌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微笑。
…………
…………
…………
若干年后，凌肖结婚了。
新郎不是嘉俊。
也不是波。
当你已无法选择，
放弃选择。
参考资料：《第二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选B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