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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所述

秋叶随风飘落,岁月难得争守,云烟眼前飘过一夕忽老少年白了头。荒夜无人相守,寒风吹破残梦。帘帐内,一抹幽暗,心念成伤。
人生情愁有如一场梦,镜花,水月,痴也罢,愁也罢,目断千年之后,落花,流水依旧,只是人情已空。
一挥手,纤纤细指弹尽千古情愁,曲韵凄切,空响久绝,在天比翼不懂其意却懂得伤悲,泛水鸳鸯不知其情却知道落泪。空山久绝,万物俱静,琴鸣此音,弦知此情,只是弹弦人犹在,知音人何处?
一间陋室幽居一位孤人,一盏残火映暖一方破梦,寒夜凄神,不由自叹,时过境迁,年少轻狂何在,连礼情缘何在?
寒风扰人清梦,残夜最难将息。命运弄人只因人间有情,情使众人皆醉,令众人皆浊,但没人愿意醒,也没人愿意清。天不老,不知人间情,地无涯,不晓世间爱。
一指翻破红尘,独看前生缘今朝梦,无情岁月太匆匆,又奈我如何,依旧把酒笑东风。
一路笑观沧桑,那缕青丝已成白发,那张花颜已镂刻风霜,只是人间情愁依旧,有人欢笑,也有人泪流。千年之后,还依然有人携手共看细水长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谁与争锋

有风的日子

九月初四。临安城郊。红袖酒坊。

一行雁嘤嘤地走过云的风景。

浅裳站在落叶纷纷的银杏树下,一言不发,看着秋风渐行渐近,掠起她的碎发和罗衫。天边最后一抹遥远的微蓝也逝去了,染成殷红,又褪作幽紫。
柳音关了红袖酒坊的门,走到她身边,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捏碎了,零落在掌心里,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声:起秋风了。

大道那边有牛车稀里哗啦得响过来,是小楼。
小楼从车上跃下,站在柳音面前,快乐的打了个口哨,说:师姐,我饿。
柳音浅浅的笑了:吃饭。
小楼还是个孩子,虽然他的唇边已经隐隐有些淡青色的茸毛,但他依然有孩子才有的明亮笑容。在吃饭时不听说他在集市里卖酒时看到的新闻。
灯焰在绘着薪红栀子花的灯罩中跳跃,又一两只飞娥从窗外跌跌撞撞的飞进来,掉进了灯油中,嗞的一声消散了最后的舞姿。浅裳会轻轻咳嗽,苍白的脸上略略泛起些潮红。柳音掠了掠鬓边的碎发,说:浅裳,早些去睡吧,你的身子经不起秋凉的。
浅裳就起了身,略略说些话,上了阁楼。
小楼忽然问:师姐,你怎生这样照顾浅裳姐呀!莫不是——莫不是因为风涯哥哥吧。
柳音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话,收拾着碗筷。

月儿弯弯的笼上树梢头,一院子流水似的清辉默默无语的被花影筛碎了。
是因为风涯吗?柳音的发梢就痴痴的被风舞乱了。
十二岁的时候,在洛阳城干燥明亮的秋天里,她穿着浅碧色的长裙走在他的身后,那个少年温暖的笑容,温暖的手掌,牵着她走进风中的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老得如同大风堂上供奉的宝剑一样的誓言,就如水的剑华一样痴迷了她小小的心。只是她已不再是那个温润如水的女孩,穿浅碧色的长裙的站在他清澈的眸子里。江湖的风风雨雨,一个个从她剑上滑下的灵魂,揉碎了她水中的倒影,揉碎了她的长裙,然后,圆形归来的风涯从马上抱下一个女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风涯唤她:浅裳。
浅裳消瘦的腕握在风涯手中,她苍白的脸上有浅浅的红晕。她高贵寂寞的眼轮中诗意流转,宛如月光下失却的牡丹。

那便是他们在洛阳带的最后一日,密令握在柳音手中:下临安。那么硬的木质,硌痛了柳音的手心。她一夜未睡提冷纱灯行走在空寂的庭院里——没有月亮,没有酒,——兴国风涯的房前的时候,她顿了一顿——风涯的梦呓:浅裳,别怕。

柳音,莫怕。
十二岁的时候他也这样说,把她微微出汗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用自己消瘦的身子为她默默挡住暗夜里袭来的黑色的风。每一次的夜行任务,她都伏在他的肩上睡着了,醒来时他点着她的额头:懒丫头,又让我背你。
那时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就暗自发誓,又和他一起如蛟似龙的穿过不平静的江湖,不要再这样蜷缩在他身后连累他纵横潇洒的剑气。努力啊,练剑啊,光阴在风里飞快的穿过去。那一次师门的比武中,她那么快乐的格开他的回风剑,把自己的舞柳点在他的咽喉上,欢笑说:我胜了你。
你,胜了我。
时至今日才读懂那是风涯眼中的落寞。

漫天飞舞的秋叶里,终是分开的地方。风涯勒勒马,叹一声:是这里了。
他站在柳音面前,喉头动了一下,犹豫半响,道:照顾好浅裳。拨马便走,纵马奔驰在临安的风中,消失了,剩给柳音的是穿空而过的流云,扬起的剑穗,嘤嘤的雁阵。

如果没有手中的剑,没有抗金大业,自己会不会向前上这样宁静的长成月的精华,穿长长留苏的裙子站在风里,凝神微笑。

一只鸽子落在柳音的肩头。
真的是无可挽回,无可挽回了吗?
柳音苍白的手指一松,蝉翼般的纸飞下去,只有那么鲜红的字:破釜!
破釜!!!

九月十六小楼一直不曾回来,柳音披了衣在门口坐了许久,抿着嘴不说话,浅裳走出来,我了她的手,道:回去吧,夜里凉,他也许只是贪玩。
柳音似是积蓄了好多怒气,一挥臂。浅裳一个趔趄,托了银杏树站稳了,远远看着她,不说话。
银杏树不停落叶子,蝴蝶样的落下来,铺满了柳音青色的衣衫。晚风起了,凉的透骨,浅裳忽地咳嗽起来,柳音起了身道:他不回来了。便用了浅裳薄薄的肩头,进了院去。那些干燥的叶子从枝头跌落下来,在风里揉成碎裂的诡异的形状,还在不停飞舞。

九月十七。阁楼。浅裳篇那一天有好大的风穿过我的阁楼上的重重帘帏,吹动我绣好的锦缎。柳音站在我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我的绣针穿过被竹篾子绷得紧紧的素绫。她昨夜不曾睡,眼睛里有些许倦意,我看得出她的微笑是刻意画在脸上给我看的,就像我那些繁华富丽的牡丹是绣给别人看的,只有边角上的红豆是自己的相思。

我想风涯。
从小到大每一个人都告诉我:你不可以固执的去喜欢不可以固执的去拒绝,只能在朦胧的纱帘后,淡淡微笑,广袖拂过的地方要让灰尘都传颂大家闺秀的风范。五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在帘帏后逝去。我只记得他修长苍白的手指用力地抓紧雪白的床单,然后突然松开了,沉沉的在雕花床沿上滑过一个弧度,坠了下去。奶娘的手指捂住了我还没发出的哭声,然后把我抱了开去,整个屋子都充斥着飞翔的帘幕,沉重的灰尘的气味。奶娘一再对我说:不可以大声哭,不可以。
但是这些年来,我每一次都用力告诉自己:我喜欢风涯。喜欢那个手掌温暖,眼眸明亮的白衣男子,喜欢他在暗黑的干燥的夜里,伸出手在我面前说:跟我走!
他带着我去洛阳,那个色彩温存的城市。
他带我去见柳音。

我抬起眼看了一眼柳音,她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暗淡的天光从沉疴似的云后渗出来,衬着她消瘦的面容,我看不清这个女子——我从来都不曾看清过这个女子,看不清她眸子里深邃的光芒。我只知道她和风涯在共同完成一件任务,她在等待着什么,却不知道这一场等待的始末。我只是坐在我的阁楼上绣那些永远不会凋零的花朵,和绫角上精致的红豆,一针一线的缝进我的相思。其他的所有事情,柳音都为我安排好,就像昔年小玉为我安排好一样。
但这些天柳音开始不安焦躁起来。
这是等待的结束,还是故事真正的开头。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小楼。
我看到小楼的时候几乎认不出他来,哪个孩子清稚的脸上已被画上了无数刀痕,不,使全身的每一寸皮肤都外翻着,淌血。那些鲜艳的血从小楼的身体里淌出来,流过残破的青石板,在雨水中稀释成浅红。
柳音俯下身去,面无表情,她看了小楼的脸,伸手合上他的眼睛,我看到她的手在抖动,只是很轻微,然后拉过了他的手,掰了开来。似乎把什么攥进手中。然后她站起身来,抬头望着银杏树苍白的枝丫,说:报官,就说发现了陌生男尸,怀疑是通缉犯。
我没有说话,我已说不出话,老天莫非在和我开一个玩笑?

这不是风涯的剑,这是大风堂的。
柳音斜倚在酒窖门口,一身疲倦的样子,微笑的看着我手中如水的剑光。我惊起,回头,诧异的看着这个莫测的女子,目光一点点变得凌厉起来——这个女子背叛了大宋,她,居然换秦桧叫做秦相爷!一刻钟前她脸上谄媚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就又出现在这酒窖门口。
我想恨这个女子——她的背叛会害死风涯。
只是我面对她的时候,她脸上淡淡的笑意让我不知所措。
不。
便是以蝼蚁之力撼泰山之重,我也要为风涯一试。
冰冷的剑平平的擦过柳音消瘦的肩,她手中昏暗的纱灯抖动了一下又安静的燃烧起来。
殷红的血沿着剑略泛青色的刃流下来,柳音缓缓的俯下身,跪下,鬓边的碎发盖住了她的眼角,就叫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她的面容。沉默。
她忽道:公主,请容民女细秉。
我握剑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一松,锟铻长剑猝然落下。
我是公主;公主浅裳;嘉仪公主浅裳;亡国的大宋嘉仪公主浅裳。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人不停告诉我:你是大宋的公主,你和别人不一样。
是的,我和别人不一样。珠环玉绕,锦衣华服,只是却寂寞的在无人知道的假山后低低哭泣。我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却苍白的女子,总是坐在紧闭的窗前,看失却的天光从雕着盘龙飞风的窗棂上渗出来,又消散去,不时地轻轻咳血,染红了雪白的绣着素兰的帕子。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那些窗棂与桌椅都被蒙上雪白的单子,然后连同我的记忆一起被灰尘扑满。
而父亲,父皇,则是一个遥远的概念。
如此遥远。
新年的宴会上,我只能仰望那个略显倦意的中年人裹在宽大雍容的龙袍里,斜斜倚在紫金龙榻里啜着两旁秀媚的宫女献上的美酒。这种不便的遥远画面让我忽略了时光的痕迹,似是年复一年,父皇都是这样在不变的奢华中注目不息的歌舞,永远。
只是永远有多远?
开封城终是破了。
那一天他老了十几岁。
我们被驱赶到大殿中,许多刀剑和金人站立在曾经站立无数宫娥的地方,那些华贵的香炉被打翻在地,许多乐器零落在污浊的地毯上,一路走来,许多许多的尸体,多是些面孔年轻的侍卫和宫女。空气中血腥的气味让我不知所措。
我看到了红雀,惠妃的贴身侍女。
她曾经是多么欢快的帮我推秋千,明亮的眸子里是燕子剪春水的欢喜。他的唇总是微微翘起,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却总是十分快乐的笑,从身后变出一些草编的小毛兔和花篮。而那一天她却静静的躺在地上,已经被撕破了的粉色宫装半掩在她的胴体上,一把匕首洞穿了她的小腹,那些血还不断的流出,染红了青石板。风吹来,她的长发翩踟成凄美的舞步。
我想为她合上眼帘,却触到她哀怨的目光,慌慌的逃却了。
柳音拾起了锟铻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了酒窖深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挥剑砍断了绳结。暗红的大旗卷着无数飞扬的尘土,一泻而下。
大风堂。
我是听说过大风堂的。
小玉曾经对我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略略掀起秀丽的眉,说:大风堂尽是好男儿。
在歌舞不息的宫苑里,小玉是最好的琴师,但她讨厌那些凄糜的歌声,她总是用各样的方法打听最新的战况和江湖上大风堂的传闻,然后皱着眉一言不发的坐在琴架前,弹一两首曲子,弦上拨过的素手颤动不已,撩动了空气中横行而过的忧伤。她有时也会快乐地握墙上装饰的剑,一脸自豪地说:大风堂又胜了金狗。
金狗!
我还记得那一天,小玉被强押着为金人弹琴,她赤着足,她在冰冷的石阶上,擦过整个皇族的身边,颔首微笑,光洁的额头在大家错讹的目光中闪现光芒——一个侍女也是可以如此骄傲的。她接过金兵递上的古琴,抚了一下,裂帛的声音划破大家的目光。弦断了,她的左手中握着一把小小的匕首,而右手的腕上血汩汩而出。
金狗!我生不为男儿,不能入大风堂手刃外敌,似也不为一群狗弹琴!
小玉没有这样死去。
大宋的宫廷中有太多的名医圣手,回春灵丹,小玉的腕被施了药,扎上雪白的绫子。然后被绑在攻外的柱子上,一点点放血,三日而亡。我此后的梦里一直有一个女孩抬起头,素净的脸,略略掀起的眉,嘴角上翘,说:大风堂都是好男儿。
她白色的衣裙被风吹动摇摆不止,恍如蝶舞,然后被泼上了不知那里的血……
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噩梦与恐慌中生活,被押运出京城,带到大都,满眼满耳都是金兵粗俗的话语和猥亵的眼神。唯一点燃我生的希望的就是小玉口中的如若神明的大风堂和宗大帅,八字军。
金兵说大风堂的人都青面獠牙,有鼓风的翅和喷火的眼睛,能从手掌中变幻出明亮的刀刃。
我一直不知道柳音和风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风堂的人,他们都是平和的生活在我身边的人,锋芒不显。还记得风涯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洗得发黄的半旧的白衫,窗外的火光照亮他清俊的面容,一手提剑,一手伸向我说:快,跟我走。
暗暗的天际利他白衫的光芒揉揉的点亮了我的眼眸,一瞬间,我的生命褪尽了它奢华却了无生气的色彩。新生般的明快淡然起来。风涯带着我冲出幽禁的牢笼,任背后的刀光剑影交错成辉煌嘈杂的画面。伏在风涯清新的气息里,我以为我逃离了那个暗哑颓唐的生命——我不再是大宋的嘉仪公主,我,是浅裳。
风涯眼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浅裳。
穿素色布裙不停的在明亮的阳光里绣我的相思红豆的浅裳。

但我错了,我没有甩脱那个沉重的称号。柳音伏在我脚下,道:公主,请容民女细秉。
那一刻我简单明亮的幸福,如同风中碎裂的银信树叶一样,四散开来,散落天涯。大风堂。他们是以为我是公主才救我出来的,是因为我是公主才礼敬又加的。我听到小玉的声音在耳旁诡异的嘲笑我。我还是一点点平静下来,也许我为议会作的就是掩藏自己的眼泪:你们要我做什么?

“公主。”
“大风堂这些年来亢进既然财力物力几近枯竭,本来是想用您的名号来号召一支义军的,但大风堂已经力不从心”
“公主,您知道刑天吗?明知道不可胜,便毁了自身以求一战。师父也这样和我们说。刺秦,这是大风堂为抗金做的最后,最后一件事了。”“我和风涯是从小便被当作杀手来培养的,我们从一大群孩子中被挑选出来的时候,我们已注定成为大风堂的送葬人。”
“而这一次风涯,风涯便是作为死士来完成大风堂的涅磐。”
“公主,对不起,我们一直在骗您。”
“七十六名大风堂弟子策动了十二次刺杀秦桧的行动,每一次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他们本就是一定要死在风涯剑下,是风涯一点点接近秦桧,以完成最后万无一失的刺杀。最后一次是在九月初五,我的师父也参加了,所有的,所有的大风堂的人都在那一战中死去了,除了,我和风涯,和,和小楼。”
“那一次行动之后,秦桧要把女儿嫁给风涯,在九月十六,当然酒席宴上,拜高堂之时应该是风涯出手之时。”
“秦桧没有死,派去帮助风涯的小楼死了,死在风涯的回风剑下。”

我顿住了。
眼前一切都模糊起来,好似有风从酒窖里穿过,把所有的东西都卷起飞扬,然后骤然暗淡下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洒满整个房间,灿烂的光芒透过那些没有绣完的刺绣,映得上面的红豆艳丽如花。柳音趴在窗边睡着了,她一直绷得紧紧的鬓发松散开来,一些发丝被眼角渗出的泪打湿了,贴在消瘦的面颊上,在阳光下泛出金色的光芒,脖子上的伤口上过药也包好了,原来,这个似是对一切都了然在胸的坚硬的女子,竟然只是这样一幅瘦弱的肩膀。
她醒了过来。
抬起头,阳光在她的鼻梁上勾出一道骄傲来——又恢复了那个心高气傲的柳音。她拢拢鬓发,伏下身来道:公主。
我扶她起来,说:我已不是什么公主了,我是浅裳,做我的姐姐好吗?
柳音微微的笑了,轻轻摇头,笑容灿若秋华。
许多年之后我还记得那一天,那个女子的笑容,有些乱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姣好光洁的额头,贝齿温润。那一笑之间她冰冷的骄傲和刚强就这样消融掉了,融在她的妩媚之中。
她说:我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许久之后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我在临安的郊外一点点酿着我的酒,有时候对着大风堂的旧旗浅酌一两杯。等着有一天柳音回来。风涯娶了秦桧的女儿,芊绵。
窗外,银杏的叶子在风里飞舞,一片蝴蝶样的飘进来,落在房间里,遮盖了没有完成的那件刺绣,红豆。秋风如斯清澈,走过云的风景,忽略了时光在我眼中留下的水痕。

丞相府。芊绵篇我不该把那把剑拿给他看的。
他扶着那剑良久不语,似是要想起些什么,然后,他有一天在梦里唤一个女子的名字:柳音。

那一天有个女子莫名的向他挑战。清瘦却苍白美丽的脸庞,光洁的额头,眼轮分明——任谁都看得出她眼底的骄傲——紧绷的鬓角,脖子上带了伤口,执着剑站在猎猎风中一任青衫飘摇。
风涯去迎战了

他受伤了,很重得伤。那女子的剑留在他的胸膛里。大夫说:在偏一寸就伤着心脏了。
还好,差一寸。
但是前些天才发现,那剑竟然叫做:舞柳。而风涯的剑是叫做回风的,雌雄双剑。
这是他以前的故事吧,是他以前的…女人。

我自小就是一个胆小的孩子。我曳着长长的裙裾穿过那些雕栏画栋的时候,我听到在美轮美奂的房屋的阴影里,有许多看不到的声音在低泣,他们从花朵里散发出来,带着哀怨和寂寞容颜。
我会要许多许多的仆从。
大肆张扬,大肆喧闹,只是因为我害怕——直到风涯出现。
他在许多人中出现,洗得发黄的白衣被风卷起,眼眸明亮,微笑明朗,嗓音明快。许多许多的消息在府中传来传去,比如:风涯救了丞相;风涯协助丞相做成了一件大事,关于大风堂的;风涯晋升为侍卫长;……
但是他依然不是我的风涯。
他在我的生活以外,坐在夕阳下晚风里,细数银杏的落叶,用修长的手指在地上画字,“风,柳音,浅…然后顿住了,抬起头看一行行飞过的雁。直到,那一年九月初五——一场浩大的刺杀。
血流成河。
风涯被抬进府中,昏迷不醒。
大夫说,头部受伤,可能会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从此他成了我的风涯。

我不该把那把剑给她看的,他在梦里唤我:柳音。
柳音。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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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0-08-26
  在库委,我每天都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睡觉。——不睡觉又能干什么呢?躺在有弹性的、干爽碧绿的草地上,老是睁着眼睛盯着上面蓝天的话,久了就会很目眩很疲惫的。而世界永远不变。

  再说,这山野里,可以睡觉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随便找个平坦的地方一躺,身子陷在大地里,舒服得要死。睡过一个夏天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除非寒冷,除非雨。

  寒冷是一点一滴到来的,而雨是猛然间降临的。但是我在露天睡觉时,一般都会用外套蒙着头和上半身,于是,下雨后,往往裤腿湿了大半截了,才迷迷登登地给弄醒。醒后,又迷迷登登往前走一截子,找个不下雨的地方接着再睡。——我们这里的雨,总是只有一朵云在下,很无聊的样子。其他的云,高兴了才下,不高兴了就不下。那些没云的地方当然应该更没得下了。但是,偏有那么些时候,天上没云,雨也在一把一把地洒——天上明明晴空万里,可雨就是在下。真是想不通……没有云怎么会下雨呢?雨从哪儿来的?这荒野真是毫无道理,但久了又会让你觉得你曾知道的一些道理也许才是真正没道理的。

  寒冷也与云有关。当一朵云飘过来的时候,刚好挡住这一片的光线,于是这一片被阴着,凉飕飕地窜着冷气。

  有时候寒冷也与时间有关,时间到了,太阳斜下去,把对面山的阴影拉到近旁,一寸寸罩了过来,于是气温就迅速降下来了。

  我在山坡上划拉着步子走路,走着走着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寻找睡觉的地方。除了找平坦的地方以外,还要抬头看上面的天,看离这里最近的一片云还有多远,再测一下风向,估计半小时之内不会有云遮过来,这才放心地躺下。

  那样的睡是不会有梦的,只是睡,只是睡,只是什么也不想地进入深深的感觉……直到睡醒了,才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睡着了。

  有时睡着睡着,心有所动,突然睁开眼睛醒来,看到上面天空的浓烈的蓝色中,均匀地分布着一小片一小片的鱼鳞般整整齐齐的白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像是用一种滚筒印染的方法印上去似的。那些云大小相似,形状也几乎一致,都很薄,很淡,满天都是,一点一点地——不能简单地说它们是“停”在天空的,而是,“吻”在天空的呀!它们一定有着更为深情的内容,要不然不会呈现出如此让人惊奇的情景。我知道这是风的作品,想象着风在我不可触及的高处,是怎样宽广地呼啸着,带着巨大的狂喜,一泻千里,一路上被遭遇的云们,来不及“啊”一声就被打散,来不及追随那风再多奔腾一截,就被抛弃,最后在风的尾势下,被平稳悠长地抚过……这些云是正在喘息的云,是仍处在激动之中的云。这些云没有自己的命运,但是多么幸福……那样的云啊,让人睁开眼睛猛然看到,一朵一朵整齐地排在天空中,说:“结束了……”让人觉得世界就在自己刚刚睡过去的那一小会时间里发生过奇迹了。

  没有风的天空,有时会同时泊着两种不同的云,一种更像是雾气一般,又轻又薄,宽宽广广地罩住大半个天空,使天空明亮的湛蓝成为柔柔的粉蓝。这种云的位置较高一些。还有一种,位置要低得多,低得似乎再低十几米就可以伸手触碰了似的。这种云就是我们常见的一团一团的那种,似乎有着很瓷实的质地,还有着耀眼的白——真的,没有一种白能够像云的白那样耀眼炫目,看过以后,目光再停留在其他事物上,眼前仍会晃动着那种白。那不是一种简单的颜色,而是一种灵魂的白。

  我想,最开始时,当世界上还没有白色的时候,云就已经在白了吧?

  更多的时候,云总是在天空飞快地移动着。如果抬头只看一眼的话,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的,只觉得那些云是多么的安静甜蜜。但往整个天空注目久了,会惊觉自己也进入了一场从天到地的大移动中——那样的移动,是整体的,是全面的,强大的——风从一方刮向另一方,这个走向里,万物都被恢弘地统一进同一个方向……尤其是云,尤其是那么多的云,在天空一同均匀地、协调地往一个方向去——云在天空,在浩荡的风中移动的时候,用“飘”这个词是多么的不准确啊!这种移动是一种具有力量的移动,就像时间的移动一般深重浩大,无可抗拒……看看吧,整面天空,全都是到来,全都是消逝……

  看着看着,渐渐疲惫了,渐渐入睡……

  我说了这么多的云,是因为,在山野里睡觉,看得最多的就是云,睁开眼睛就是云。有时候也没有云,晴空朗朗,一碧万顷的。但是没有云的天空,是不能直视的,必得被那天空的极度明净刺激得流出眼泪后,才能看清它的蓝色和它的清宁。看着看着,云便在视野中形成了,不知是不是幻觉,于是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在库委夏牧场,我总是没有很多的事情可干。我们家四个人,四个都是裁缝,有点活也轮不到我来干,但是像我这样不干活的人,又总是被看不顺眼。于是只好天天到外面晃,饿了才回家一趟。

  河那边北面的山坡高而缓,绿茸茸的,一小片树林栖在半坡上,一直爬到坡顶的话,会发现坡顶上又连着一个坡,再往上爬,然后又会面对另一个更高的坡,没完没了的——当然,在山谷底下是看不到这些的,我们的房子离山太近,山又太高。

  我曾经一个坡接一个坡地爬到过最高处,那里应该算是这附近的一个最高点吧。到达顶上时,视野开阔坦荡,群山起伏,满目都是动荡的事物。风很大。

  在这山顶的另一端,全是浓密阴暗的老林子,和它相比,我们以前进过的森林最多只能算是一片一片的小树林而已。里面非常潮湿,青苔生得很厚,树木都很粗壮,到处横七竖八堆满了腐朽的倒木。我在林子边上朝里看了看,一个人还真不敢进去。于是我离开山顶,往下走了一截子,绕过山顶和林子转到那一面,结果大出人意料的是——如此高的山,那一面居然只是一个垂直不过十几米的缓坡,青草碧绿深厚,连着一处没有水流的山谷,对面又是一座更高的山。山谷里艳艳地开着红色和粉红色的花,而在我们下面木头房子的地方,花一般都是白色或黄色的。当然,野罂粟就是红色的,摇晃着细长柔美的茎,充满暗示地遍布在草地上;森林边上生长的野牡丹花,也是深红色的,大朵大朵地簇拥枝头——但要是和这片山谷海洋一般的红色花相比,它们的红却都显得那么单薄孤独。

  我站在这面山坡的缓坡上,站在深过膝盖的草丛中间,越过眼下那一片红花海洋,朝山谷对面碧绿的缓坡上遥望,那里静静地停着一个白色毡房。在我的视野左边,积雪的山峰闪闪发光。

  那天,我裹紧衣服,找了一处草薄一点瓷一点的地方,遥遥冲着对面那家毡房睡了一下午,半下午天气转凉时,才冻醒了,急急忙忙翻回山那边往家赶。

  我经常睡觉的地方是北面那片山坡坡腰上,那里的草地中央孤独地栖着一块干燥向阳的白石头,形状就像个沙发一样,平平的,还有靠背的地方。但却没有沙发那么软,往往睡上一会儿半边身子就麻了——要是那个时候贪那会儿正睡得舒服,懒得翻身的话,再过一会,腿就会失去知觉。于是等到醒来,稍微动弹一下,就会有钻心的疼痛从脚尖一路爬到腰上,碰都不敢碰一下,只好半坐着,用手撑着身子,慢慢地熬到它自个儿缓过来。

  这片山坡地势比较缓,有时候会有羊群经过(所以从山下往上看,会看到这面山体上纵列散束着无数条细而优美的羊道),四周烟尘腾起,咩叫连天的。只好撑起身子坐起来,在这羊群移动的海洋中,耐心地等它们过完了再躺下。而赶羊的男人则慢悠悠地玩着鞭子,勒着马,不紧不慢跟在羊群后面,还冲我笑着,吆喝着,还唱起了歌。

  ——但是我才懒得理他呢!明明看到这里睡的有人,还故意把羊往这边赶。

  在那样的石头上睡,一睁开眼睛,梦境和对面山上的风景刹那间重叠了一下,然后对面坡上的风景便猛地清澈了起来——梦被吮吸去了。对面坡上的风景便比我醒之前看到的更为明亮生动了一些。

  我狠盯一会儿对面山坡,才会清醒。清醒了以后,才会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回家。否则的话,我那点力量只够用来睡觉的,用来做一些怎么也记不起来的梦。没办法,整天只知道睡觉、睡觉,睡得一天到晚浑身发软,踩缝纫机都踩不动了——每踩两下,就停下来唉声叹气地发点小牢骚。然后他们就知道我又想溜了。但这会儿还没到溜的时候呢!我老老实实踩了一阵子缝纫机,然后开始做手工活了,然后找根缝衣针来穿,但是捏着针,半天穿不进去线,我就到外面太阳底下去穿,等到了太阳底下,就迅速穿针引线,连针带线往衣襟上一别——这才是溜的时候嘛。

  (赏析:李娟的文章天然自成,读后让人内心既轻盈又充满钝痛,极端敏感又不伤感,有一种很难描述的高级大度的心绪自然地流淌着。)

参考资料:http://www.sanw.net/meiwen/show.asp?id=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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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个回答  2010-08-27
《孤独之旅》,曹文轩写的,这篇文章是唯一篇让我看了好多遍后还是很想看的文章。这篇文章清新,自然,真有一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看后总让自己感觉心如明镜。

油麻地家底最厚实的一户人家,就是杜小康家,但它竟在一天早上,忽然一落千丈,跌落到了另一番境地里,杜家的独生子杜小康失学了,只好跟着父亲去放鸭。
小木船赶着鸭子,不知行驶了多久,当杜小康回头一看,已经不见油麻地时,他居然对父亲说:“我不去放鸭了,我要上岸回家……”他站在船上,向后眺望,除了朦朦胧胧的树烟,就什么也没有了。 杜雍和沉着脸,绝不回头去看一眼。他对杜小康带了哭腔的请求,置之不理,只是不停地撑着船,将鸭子一个劲赶向前方。 鸭群在船前形成一个倒置的扇面形,奋力向前推进,同时,造成了一个扇面形水流。每只鸭子本身,又有着自己用身体分开的小扇面形水流。它们在大扇面形水流之中,织成了似乎很有规律性的花纹。无论是小扇面形水流,还是大扇面形水流,都很急促有力。船首是一片均匀的、永恒的水声。 杜雍和现在只是要求它们向前游去,不停顿地游去,不肯给他们一点觅食或嬉闹的机会。仿佛只要稍微慢下一点来,他也会像他的儿子一样突然地对前方感到茫然和恐惧,从而也会打消离开油麻地的主意。 前行是纯粹的。 熟悉的树木、村庄、桥梁……都在不停地后退,成为杜小康眼中的遥远之物。 终于已经不可能再有回头的念头了。杜雍和这才将船慢慢停下。 已经是陌生的天空和陌生的水面。偶然行过去一只船,那船上的人已是杜雍和杜小康从未见过的面孔了。 鸭们不管,它们只要有水就行,水就是它们永远的故乡。它们开始觅食。觅食之后,忽然有了兴致,就朝着这片天空叫上几声。没有其他声音,天地又如此空旷,因此,这叫声既显得寂寞,又使人感到振奋。 杜小康已不可能再去想他的油麻地。现在,占据他心灵的全部是前方:还要走多远? 前方是什么样子?前方是未知的。未知的东西,似乎更能撩逗一个少年的心思。他盘腿坐在船头上,望着一片茫茫的水。 四周只是草滩或凹地,已无一户人家。 黄昏,船舱里的小泥炉,飘起第一缕炊烟,它是这里的唯一的炊烟。它们在晚风中向水面飘去,然后又贴着水面,慢慢飘去。当锅中的饭已经煮熟时,河水因晒了一天太阳而开始飘起炊烟一样的热气。此时,热气与炊烟,就再也无法分得清楚了。 月亮从河的东头升上空中时,杜雍和父子俩已经开始吃饭。 鸭们十分乖巧。也正是在夜幕下的大水上,它们才忽然觉得自己已成了无家的漂游者了。它们将主人的船团团围住,惟恐自己与这只唯一的使它们感到还有依托的小船分开。它们把嘴插在翅膀里,一副睡觉绝不让主人操心的样子。有时,它们会将头从翅膀里拔出,看一眼船上的主人。知道一老一小都还在船上,才又将头重新插回翅膀里。 父子俩都不想很快地去睡觉。 杜小康想听到声音,牛叫或者狗吠。然而,这不可能。 等杜小康终于有了倦意,躺到船舱里的席子上。 以后的几天,都是这一天的重复。 这一天,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才是真正的芦荡,是杜小康从未见过的芦荡。到达这里时,已是傍晚。当杜小康一眼望去,看到芦苇如绿色的浪潮直涌到天边时,他害怕了——这是他出门以来第一回真正感到害怕。芦荡如万重大山围住了小船。杜小康一种永远逃不走的感觉。他望着父亲,眼中露出了一个孩子的胆怯。 父亲显然也是有所慌张的。但他在儿子面前,必须显得镇静。他告诉杜小康,芦苇丛里有芦雁的窝,明天,可以去捡芦雁的蛋;有兔子,这里的兔子,毛色与芦苇相似,即使它就在你眼前蹲着,你也未必能一眼发现它…… 吃完饭,杜小康才稍稍从恐慌中静定下来。 这里的气味,倒是很好闻的。万顷芦苇,且又是在夏季青森森一片时,空气里满是清香。芦苇丛中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香草,一缕一缕地掺杂在芦叶的清香里,使杜小康不时地去用劲嗅着。 水边的芦叶里,飞着无数萤火虫。有时,它们几十只几百只地聚集在一起,居然能把水面照亮,使杜小康能看见一只水鸟正浮在水面上。 但,这一切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驱除杜小康的恐慌。夜里睡觉时,他紧紧地挨着父亲,并且迟迟不能入睡。 第二天,父子俩登上芦苇滩,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用镰刀割倒一大片芦苇,然后将它们扎成把。忙了整整一天,给鸭们围了一个鸭栏,也为他们自己搭了一个小窝棚。从此,他们将以这里为家,在这一带芦荡放鸭,直到明年春天。 二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父子俩也一天一天地感觉到,他们最大的敌人,也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它就是孤独。 与这种孤独相比,杜小康退学后将自己关在红门里面产生的那点孤独,简直就算不得什么了。他们一连十多天遇不到一个人。杜小康只能与父亲说说话。奇怪的是,他和父亲之间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单调,越来越干巴巴的了。除了必要的对话,他们几乎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而且,原先看来是必要的对话,现在也可以通过眼神或者干脆连眼神都不必给予,双方就能明白一切。言语被大量地省略了。这种省略,只能进一步强化似乎满世界都注满了的孤独。 杜小康开始想家,并且日甚一日地变得迫切,直至夜里做梦看到母亲,哇哇大哭起来,将父亲惊醒。 “我要回家……” 杜雍和不再乱发脾气。他觉得自己将这么小小年纪的一个孩子,就拉进他这样一个计划里,未免有点残酷了。他觉得对不住儿子。但他现在除了用大手去抚慰儿子,也别无他法。他对杜小康说:“明年春天之前就回家,柳树还没有发芽时就回家……”他甚至向儿子保证,“我要让你读书,无忧无虑地读书……” 后来,父子俩心里都清楚了这一点:他们已根本不可能回避孤独了。这样反而好了。时间一久,再面对天空一片浮云,再面对这浩浩荡荡的芦苇,再面对这一缕炊烟,就不再忽然地恐慌起来。 鸭子在这里长得飞快。很快就有了成年鸭子的样子。当它们全部浮在水面上时,居然已经是一大片了。杜小康注定了要在这里接受磨难。而磨难他的,正是这些由他和父亲精心照料而长得如此肥硕的鸭子。 那天,是他们离家以来所遇到的一个最恶劣的天气。一早上,天就阴沉下来。天黑,河水也黑,芦苇成了一片黑海。杜小康甚至觉得风也是黑的。临近中午时,雷声已如万辆战车从天边滚动过来,过不一会,暴风雨就歇斯底里地开始了,顿时,天昏地暗,仿佛世纪已到了末日。四下里,一片呼呼的风声和千万支芦苇被风撅断的咔嚓声。 鸭栏忽然被风吹开了,等父子俩一起扑上去,企图修复它时,一阵旋风,几乎将鸭栏卷到了天上。杜雍和大叫了一声“我的鸭子”,几乎晕倒在地上。因为他看到,鸭群被分成了无数股,一下子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杜小康忘记了父亲,朝一股鸭子追去。这股鸭子大概有六七十只。它们在轰隆隆的雷声中,仓皇逃窜着。他紧紧地跟随着它们。他不停地用手拨着眼前的芦苇。即使这样,脸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芦苇叶割破了。他感到脚钻心地疼痛。他顾不得去察看一下。他知道,这是头年的芦苇旧茬儿戳破了他的脚。他一边追,一边呼唤着他的鸭子。然而这群平时很温顺的小东西,今天却都疯了一样,只顾没头没脑地乱窜。 到暴风雨将歇时,还有十几只鸭没被找回来。 杜雍和望着儿子一脸的伤痕和乌得发紫的双唇,说:“你进窝棚里歇一会,我去找。” 杜小康摇摇头:“还是分头去找吧。”说完,就又走了。 天黑了。空手回到窝棚的杜雍和没有见到杜小康,他就大声叫起来。但除了雨后的寂静之外,没有任何回应。他就朝杜小康走去的方向,寻找过去。 杜小康找到了那十几只鸭,但在芦荡里迷路了。一样的芦苇,一样重重叠叠无边无际。鸭们东钻西钻,不一会工夫就使他失去了方向。眼见着天黑了。他停住了,大声地呼喊着父亲。就像父亲听不到他的回应一样,他也没有听到父亲的回应。 杜小康突然感到累极了,将一些芦苇踩倒,躺了下来。 那十几只受了惊的鸭,居然寸步不离地挨着主人蹲了下来。 杜小康闻到了一股鸭身上的羽绒气味。他把头歪过去,几乎把脸埋进了一只鸭的蓬松的羽毛里。他哭了起来,但并不是悲哀。他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 雨后天晴,天空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明亮。 杜小康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蓝成这样的天空。而月亮又是那么明亮。 杜小康顺手抠了几根白嫩的芦苇根,在嘴里嚼着,望着异乡的天空,心中不免又想起母亲,想起桑桑和许多油麻地的孩子。但他没有哭。他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坚强了。 第二天早晨,杜雍和找到了杜小康。当时杜小康正在芦苇上静静地躺着。不知是因为太困了,还是因为他又饿又累坚持不住了,杜雍和居然没有能够将他叫醒。杜雍和背起了疲软的儿子,朝窝棚方向走去。杜小康的一只脚板底,还在一滴一滴地流血,血滴在草上,滴在父亲的脚印里,也滴在跟在他们身后的那群鸭的羽毛上……鸭们也长大了,长成了真正的鸭。它们的羽毛开始变得鲜亮,并且变得稠密,一滴水也不能泼进了。公鸭们变得更加漂亮,深浅不一样的蓝羽、紫羽,在阳光下犹如软缎一样闪闪发光。 八月的一天早晨,杜小康打开鸭栏,让鸭们走到水中时,突然在草里看到了一颗白色的东西。他惊喜地跑过去捡起,然后朝窝棚大叫:“蛋!爸!鸭蛋!鸭下蛋了!” 杜雍和从儿子手中接过还有点温热的蛋,嘴里不住地说:“下蛋了,下蛋了……”
第3个回答  2010-08-26
孤独之旅 肖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