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属是个误会,真的,直到现在我都这么认为。
那是在纯真的大学时代,生活过的平静、古板、单纯而又热情洋溢;每天都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对未来充满着无比伟大的憧憬与期待。
现在不同了,生活的变化逼着你承认什么叫事过境迁。
对于大学生活,我始终有一种熟悉而又温馨的感觉,这种感觉油然而生,它藏在内心的最深最柔软的部分,一想起来,便充盈着热乎乎的幸福。
人的回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是越来越多,但我的却似乎少的可怜,很多事情都渐渐地想不起来,我越来越健忘。你不能说我太老,二十六岁,如早晨十点半的太阳。
再过几天就到重阳了,阳光直射下来,天空干燥而寂静,甚至都可以听到虫儿低脆的鸣声。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和*就是认识在这样的下午。阳光直射的天空干燥而寂静,四周几乎可以听到低脆的虫鸣声。
当时*气喘吁吁的追上来问,同学,是不是丢钱包了?我摇头笑了笑。
*说不可能吧,你看钱包里的照片跟你很象呀。我仔细的看了看。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印着张蒙蒙笼笼的脸。大嘴巴,扁鼻子,小眼睛,跟一青蛙似的。我长的有那么难看吗?
我用怀疑的眼光瞅着她,同学,真不是我的,我还是建议你去动物园看看吧。
*头也不回地走了,大幅度地甩着胳膊。
以后却经常跟中邪似的碰见她,见的久了便打打招呼,后来便相互熟悉了。
*说那天你走运呀,当时要跟现在这么熟,你敢多说一句我非一巴掌拍死你不可。
她还说那天本来就窝火,本来捡一钱包冲冲晦气,没想到你说话那么差劲,不知好歹。我说那钱包真不是我的,可以对着毛主席老人家发誓。你看,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一四有青年,怎么能说假话呢?再说,照片上那张脸帅点我也就认栽了,可是怎么着我也不能因为那点钱回侏罗纪去?
*是名积极分子,大大小小的社团活动参加了十几个。从足球篮球乒乓球到话剧评剧和京剧团,整天一大忙人,来去一阵风,神龙见首不见尾。
大学里的我绝对是老实孩子,平凡地跟根人见人不爱的狗尾巴草似的。一群人中,你不可能一眼就注意到我,我不是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人。充其量也只是羊群里的羊,平凡的连奢望成为骆驼的胆都没有。
至于那天肖梦能追上来问我钱包的事,则纯属小概率事件,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或者是她那天神经错乱,老眼昏花病急乱投医。
我不是个好学生,成绩中下,处于及格与不及格的边缘。比上不足,比下无余的主,每年挂一两盏红灯是正常现象,全过则纯属意外。
虽然我平凡的外貌给我带来了无尽的失落,但也能带来些许好处,比如上小课的时候,老师要是看着熟悉的几个人不在,一般都会挨个点名。比起他们来我就幸运多了,找个跟我一样平凡的哥们打到,危险性不是很高。更何况,我的名字也忒俗,谢小天,跟过去农村的张二毛孙三狗铁蛋狗剩差不多,没人注意。
我用上课 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去阅览室看两本新来的杂志;到河边钓几条鱼;甚至找个树阴满地的安静角落听音乐。最后和别人一样吃饭睡觉开会等等,小日子过的晃晃悠悠自由自在。
肖梦喜欢跟我一块散步, 她说我这人特老实,给人一种靠的住的感觉。
听她这话十分别扭,就象别人都很什么什么似的,又象我这人没发育完全某方面功能欠缺一样。
所以,我对她这句话一直觉的特郁闷。
我们的学校地处郊区,校园是租的一破落工厂,学生每天都在机器轰鸣中上下课在灰尘弥漫的餐厅里吃饭。跟当年的知青下乡劳动改造差不多。
校外却大不一样,一望无垠的平原,碧绿的庄稼象是涂了油,不远处还有大片的杨柳池塘,到夏秋两季,池塘里都是一碧万顷的荷叶。走出校门都能给你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我几乎每天都去那儿溜达,荷叶田田,杨柳依依,的确浪漫,虽然一个人会给人少点什么的感觉。
幸好有肖梦,她是那种绝对能傻到没心没肺的地步的人,每次出来都大呼小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她说,上了多半年学了还不知道这里的风景居然这么好。
她喜欢仰起脸,瞪大眼睛直视着听我说话。边听边不断地张大嘴巴是吗是吗的反问,一副相当惊讶的表情。
大二时,肖梦说她要去澳大利亚。父母让她去的,因为她姑姑在那里。
我说好呀,到了那学放羊吧,听说澳大利亚的羊毛不错,来时打包带它一飞机来,我也好让人用进口羊毛做个毛衣抖一抖。
肖梦说,我都要走了,你怎么不那么老实了。
她又说学校话剧团准备排个节目,叫《一生有你》。演的是一对恋人的生死离别,剧本已经写出来了,是那个当导演的大四学兄执的笔。学兄指定女主角是她,但男主角在全团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她想让我试试。
她说,我觉的你的语言动作和形象很象里面的男主角。
我说我不成,长的太寒碜,对不起观众,演出事小,吓死人事大。她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演出了。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先是泪水在眼里打转,后来便抽抽噎噎起来。
以后每天的下午我都会和她去排练,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有时竟忘了自己在演戏。我希望它是真的,又希望不是,她要去澳大利亚了,一个位于南半球的陌生国度。
学兄导演对我的表现相当满意,连拍我的肩膀说没想到。又说,以前没发现你是我的错,兄弟以后跟我干吧。跟千年不遇的知音似的。
演出那天,校园的礼堂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许多人都是站在走廊过道里看完的。当剧中高潮出现,历尽磨难的男女主角幸福地拥在一起背景乐里响起水木年华的歌《一声有你》时,在舞台刺眼的灯光下,我发现肖梦的眼睛红红的。
台下好多女生哭了,让你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煽情的年代。
我一直觉的剧本特老土,纯粹是为了骗取无知小女生的眼泪。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特现实的人,这种骗人的把戏跟我绝缘。
我不是个能轻易被感动的人。
一个月后,肖梦就去了澳大利亚。我们用电子邮件联系。
开始时肖梦说澳大利亚也不过如此。就是那里的河水清的透明,比我们校院后的半月河好点。她说她没见到澳大利亚的草原,因为住在姑姑家,姑姑住在城市里。那里的城市跟我们的没什么大的区别,就是楼高点路宽点人少点,再就是干净平整点。又说姑姑对她很好,但她还是想家想学校想我们。
她还说要给我织一件澳大利亚羊毛的毛衣。
我说,首先恭喜你学会了跟我一样地罗里罗嗦,没在澳大利亚湛蓝的天空下放羊绝对是一种损失,同时俺在这个楼矮路窄人多的中国城市里衷心地希望肖梦大姐能一不小心混出个人模狗样来。随便说一句,我也有点想你了,想你有朝一日带大把的外币和羊毛来,俺好厚着脸皮吃大户发大财。
后来她不断地来信,描述着她的所见所闻。我知道她是个个性开朗的人,适应力特别强。
半年后,她已经完全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她先在一家满是华人的学校补习英语,然后考上了大学。
我在学校的生活也不错,每天看看书,上上网,跟着话剧团排话剧。
现在我可是校际名人,《一生有你》让我这跟平凡的狗尾巴草变成了艳丽的花。不少小女生偷偷地在我背后唧咕,看看,那个就是演《一生有你》的帅哥。说完嘻嘻哈哈的走开了。
长的跟赵传似的我居然成了帅哥?什么审美观,我对自己的长相都摇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说长的跟赵传似的是因为我谦虚,事实上我比他帅,起码眼睛比他大。
肖梦说他上的大学里满班都是外国人,花花绿绿的整一国际纵队。又说谢小天你现在长什么样了,我想看看你。
我翻箱倒柜地在影集里找出两张最近照的还算可以的照片传了过去。
人家只回了一个词,ugly.
幸好我的英语基本工扎实,在翻了翻词典后终于把词意搞明白:丑陋的。
我在她照片的反面全部写上“非常ugly”十分解气。
日子就象老牛,如果你老是跟在它后面焦急的等待,那么它会步履蹒跚地走的很慢,偏偏在你失去耐性不注意它时,时间便不知不觉的溜走。
时间在我的世界里过的很快,仿佛上午还是烈日炎炎的六月,下午已经白雪皑皑等待过年。
大学的 日子结束后,我是生活更加自由自在。
我在学兄的话剧团里当编剧,整天写些风花雪月的往事和浪漫感人的爱情,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小把的银子花费。
肖梦却半年没跟我联系,我发出的所有邮件都石沉大海。
我在焦急中期盼着某一天我的邮箱中忽然充满了她的邮件:或者有一天她回突然推开我家房门,笑魇如花地说,谢小天,我给你带羊毛来了,出去看看吧,一大飞机。
我竟有点思念她了,从心底里开始思念。不,准确的说已经思念很久了,只是现在更强烈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我的电脑上全是她的照片,一张张充满笑容的脸。
有时候我会对着那张脸发很长时间的呆,我很想跟她聊聊天
,随便聊什么都行,我们的过去,现在或者未来,只要她说话就行。
我甚至把我的手机号码和家庭电话都发给了她,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和我联系。
都一年了!
我的世界早已没有了风驰电掣的时间,它开始边的象蜗牛, 一点点的爬,一天跟过十年那样的漫长。
我已经戒烟戒酒省吃俭用开始攒钱,我变的象一个吝啬贵那样地节省着每一分钱,我准备去找肖梦,我准备去澳大利亚。
去了又怎样,我只知道她的电子邮箱。
我终于在原来的大学的档案馆里调出了她的资料,风风火火地赶到她的家。
肖梦,好孩子呀。老人喃喃地说,眼中流露出凄凉的神色。
她去了。
我至今清楚地记的肖梦去澳大利亚前说过的一句话,谢小天,我喜欢你了。
我开始呕吐,不停地吐,我的胃不好,特别是在伤心的时候。
我开始失眠,彻夜失眠。
我辞掉了工作,去了一次澳大利亚,去了肖梦的姑姑家,去了她的学校,去了草原。草原的天空很蓝,白云悠悠,空气新鲜。风起的时候骑上摩托车牧羊令人心旷神怡。我甚至忘记的很多也记起了更多,我都学会剪羊毛了。
现在的我不失眠了,因为每天晚上我都用一件毛衣做枕头。
毛衣是从澳大利亚带来的,枕上去柔柔软软的,象肖梦温暖的手。
肖梦是被车撞死的,死在去邮局的路上,手里拿着准备寄给我的毛衣。
现在我时常枕着毛衣做梦,醒来却什么也记不清…
参考资料: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