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思妇词欣赏与分析?

如题所述

  敲碎离愁 满江红 辛弃疾的“思妇词”

  敲碎离愁,纱窗外、风摇翠竹。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将、一纸寄来书,从头读。
  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干曲。
  (附:祝英台近 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倩谁唤流莺声住?  鬓边觑,试把花卜心期,才簪又重数。罗帐灯昏,呜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将愁归去?)
  
  英雄的心也是柔软的,故而能够与闺中少妇之心相通。
  这首词与稼轩另一首代表作《祝英台近·宝钗分》一样,成功塑造了“为情所困”的思妇形象。相对于《祝英台近》的“昵狎温柔,魂消意尽”(沈谦《填词杂说》),这首词稍显阔大与劲健,使得其在审美上有了一种特别的效果,也即柔中带刚。
  其实,这首词经历了两度刚柔碰撞:一是作者的英雄男儿之刚与所用文体之柔的碰撞,稼轩把失路英雄的深悲剧痛借助婉约小词来发抒,赋予小词特殊的美感;二是词中主人公女性之柔与表达手法之刚的碰撞,由于这一“女性”显示出不同于传统女子的眼界特大、情思至刚的美,便赋予了小词更加特殊的美感。
  这大概就是评论者说的“健笔写柔情”吧,总之,稼轩笔下,思妇的形象脱胎换骨了。
  
  词体因其长短错落的句式,流动变化的节拍韵律,向来以抒发婉曲幽微的儿女之情为主,这也即人们常说的“诗庄词媚”,因而词的语言大多柔媚婉丽。此词开篇即着一“敲”字,一改过去词专用柔丽之语的风习,带动整个词篇进入一种硬朗冷峻、劲拔脱俗的“高格调”。
  整篇词作聚焦于楼头,围绕思妇在楼头的所闻所见、所思所感展开描述。镜头一开始是对准的是一片被狂风摇撼的竹林,竹林里不断发出砰砰叮叮的敲击声。五代诗人刘兼《西斋》诗云:“西斋新竹两三茎,也有风敲碎玉声。”几枝新竹迎风就有敲玉之声,何况是一大片青翠的竹林呢。顺着竹林向左上方倾斜,镜头中出现楼阁的一角,糊着茜纱的窗前正立着一位年轻的女子,这砰砰叮叮的敲击声简直要把她的心都敲碎了!
  接下来,女子步出闺房,站立在栏杆前。自从他离去之后,女子就再也没有快乐过,歌也懒得唱,琴也懒得抚,有多少次,她就一直站在这里,一直站在这里,等待他归来。“吹箫声断”,可追溯至李清照《孤雁儿·藤床纸帐朝眠起》:“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李清照把自己和赵明诚比作神话传说中善于吹箫的夫妻弄玉和萧史,把赵明诚逝去自己独守空楼说成“吹箫人去玉楼空”。本词这里的“吹箫声断”则指过去男女主人公一起的美好生活的戛然而止,难寻难觅。
  如今正是三月末的暮春时节,放眼望去,万紫千红皆已凋零,满眼竟都是绿色了,女子不禁心头一颤。她为时光流逝之速的惊,也为自己的青春难再而惊。这里的“不堪”、“已觉”很有分量,让我们仿佛感觉到了女子心头那重重的“一击”。
  他不回,她只能将过去的书信又拿出来,从头读起,每当她几近绝望的时候,这张纸便成了救命的法宝。这一行行、一串串的相思字,她已经读了多少遍了呀。可是它们却解除不了相思的煎熬。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她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想象他已经行走在归来的路上,连芳草也阻挡不住他归来的脚步;她埋怨路边的垂杨挡住了视线,不能让她早点看到他归来的身影。春草是远别与离恨的代名,《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李煜《清平乐·别来春半》:“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然而词人这里转进一层来写:即使是常常阻隔情人的芳草,也不能阻止他归来的脚步,这就更加增添了她等待的悲剧性。因为她的期待越高,失望也就越重。这里的“不迷”与“只碍”形成对比,强化了等待者满心的热望。
  然而,这一次她的希望又落空了。她痴痴地站立在楼头,直到太阳落山,直到月亮升起,依然不见他的身影。冯延巳《鹊踏枝》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之句,李煜《乌夜啼》也有“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之句,月亮见证了这难言的苦痛,月亮是痴情之人唯一的陪伴。
  
  这首词写思妇,不用传统的“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代之以“倚楼人独”、“立尽月黄昏”;写相思,不用传统的“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代之以“敲碎离愁”、“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可见其劲健、阔大。但词人又没有完全打破传统,而是在传统的“柔媚”当中,适当融入了作者本人的个性风神,避免了“流于粗豪”的毛病,从而使词体既做到了推陈出新、别具一格,又不失原有之旖旎风味。
  另外,在上下文的勾连上,词人一贯善于通过一些连接词的运用,造成一种气势,使整篇作品一气贯穿、荡气回肠。这首词中作者先后用了“不堪”、“已觉”、“但”、“空”、“何时”、“不(迷)”、“只(碍)”、“最”、“尽”等连接词,形成一种气的“激荡回旋”,给人以极强的生命感。这方面,也是对传统小词基本不用这类语汇的突破。不过,说起来,这方面开风气之先的应是柳永。但柳永虽用连接语,但缺少稼轩这样的力度。刘克庄说稼轩词“大声鞺鞳,小声铿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自有苍生以来所无”,有道理。
  
  总之,稼轩笔下的思妇词,在传统的“柔情蜜意”之外多了几分绵渺与深沉、劲拔与坚毅,给人带来一种新的审美感受。这就像舞台上看惯了“崔莺莺”,忽然出来一个“花木兰”,也挺有意思的。
  这与西方学者所说的“陌生化”多少有些关系吧。
温馨提示:答案为网友推荐,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