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的婉约词风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6-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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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词作,依其歌咏主题,大致可分为两类,
其一为描写美女姿态、男女爱情的词作,这里概称作婉约词;
其二是歌咏闲适隐逸、抒怀伤今以及地域风情等的词作,本文简称之为抒怀词。前者为22首,占全部词作的40%;后者为32首,占60%。而温词则相反,在66首词作中,可归前者的有59首,仅有7首属后者,比例分别为90%和10%;无独有偶,韦词54首,婉约词就占44首,抒怀词仅10首,比例分别为80%和20%。可以看出,李珣表现美女、爱情主题的婉约词远远少于温庭筠和韦庄的作品。
婉约词 美女姿态
李珣词中描写美女姿态、男女爱情的词作不多,风格与温韦词风相近,其中以《浣溪沙》4首最为明显。为便于分析,兹录其文如下: 入夏偏宜淡薄妆,越罗衣褪郁金黄,翠钿檀注助容光。相见无言还有恨,几回拼却又思量,月窗香径梦悠飏。
晚出闲庭看海棠,风流学得内家妆,小钗横戴一枝芳。镂玉梳斜云鬓腻,缕金衣透雪肌香,暗思何事立残阳。
访旧伤离欲断魂,无因重见玉楼人,六街微雨镂香尘。早为不逢巫峡梦,那堪虚度锦江春,遇花倾酒莫辞频。
红藕花香到槛频,可堪闲忆似花人,旧欢如梦绝音尘。翠叠画屏山隐隐,冷铺文簟水粼粼,断魂何处一蝉新。
第一首上片歌咏淡妆女子的清丽之美,下片描写女子和所爱的人相见却不能吐诉衷肠,心中思量几度,想抑制而抑制不住,直到梦中还在恋幕之中。第二首描写一位日暮之时步出庭院观赏海棠的女子的妆饰及沉思的姿态。第三首描写主人公故地重游,探访意中人不遇,倍增伤感,无奈之际,要去觅花纵酒、放浪形骸。第四首由花香引发愁思,思美人之惆怅,嗟旧欢之难追。下片宕开,从景物着手,翠屏纹簟,景物依旧,悠思无限。这些作品香软艳丽,故后人有“珣以小辞为后主所赏,常制浣溪沙词,有‘早为不逢巫峡夜,那堪虚度锦江春’,词家互相传诵”之谓。
以上4首词风格婉约,情味悠长,显系温韦词风之余绪。郑振铎认为其中的《浣溪沙》(入夏偏宜)“彻头彻尾是花间的情调。” 该词在表述手法上颇多可陈之处,句与句之间过度突然,如下片前二句为“相见无言还有恨,几度拼却又思量”,第三句却遽转为“月窗香径梦悠飏”,由现实一步跨入梦境,给读者留下神思驰骋的广阔空间。这种手法与温词《更漏子》所谓“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鸟,画屏金鹧鸪”具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空间跳跃使词的余韵更为悠长,体现了李词与温词风格的相近,不过这种相似性是不多见的。
区别
与温词相较,李词“清”有余而“浓”不足。《浣溪沙》(晚出闲庭)文意清晰,以美丽的海棠花映照沉思的女性姿态,但不如温词缥缈悠扬。温韦词多描写美女、爱情之作,词风香软艳丽,但又有差异。温词对景物常不直接叙写,韦词则恰好相反。韦庄通过个人的真挚感情把以往歌酒筵席间那些不具个性的艳歌变为抒写一己真情的词篇。在词的发展初期,这是很重要的转变。温词常以女子的身份说话,韦词则常用男子的口吻。李词《浣溪沙》(访旧伤离)就是从男子的角度来写的。从开首“访旧伤离欲断魂”之悲哀写到词尾“遇花倾酒莫辞频”的放纵,语言清新明快,与韦词风格接近。再如《酒泉子》(寂寞青楼)抒写青楼女子的春怨,追寻往事如梦如幻,思绪悠悠。上片的客观描写有温词风格,下片“思悠悠”直抒胸臆,接近韦庄词风。
当然,这类作品对美女、爱情的描写在情调、风格和审美取向上是与温韦有本质区别的。在温韦笔下,词的背景常是红楼绿巷,描写的女子多为青楼歌伎,其情爱也常是士子与青楼女的恋爱。李珣词则多为游子思妇,征夫(妇)愁,商妇怨或少女情窦初开的真挚情感。这些作品透露的是人间美好淳朴的情怀。如《望远行》2首:
春日迟迟思寂寥,行客关山路遥。琼窗时听语莺娇,柳丝牵恨一条条。休晕绣,罢吹箫,貌逐残花暗凋。同心犹结旧裙腰,忍辜风月度良宵。
露滴幽庭落叶时,愁聚萧娘柳眉。玉郎一去负佳期,水云迢递雁书迟。屏半掩,枕斜欹,蜡泪无言对垂。吟蛩断续漏频移,入窗明月鉴空帷。婉约词 美女姿态
两词表现的均为女子思念远方情郎的作品,感情深沉,展现出的是这样一幅画面:漫漫春日,不时传来莺声娇语,关照着主人公的春思离愁。禽鸟无思尚且能欢歌交语,衬托思妇的寂寥更显惨淡。以柳丝譬喻别离,条条柳丝牵着离恨别情,极状离恨之多,离恨之深。此词上片将写景与兴象融汇,意境浑然。下片叙写她“休晕绣,罢吹箫”,无心刺绣和吹箫,心灰意冷,抛却了一切美好的愿望。将女红术语入词,不见于其他词作,别具新意。词中“罢吹箫”一语,又使人想起箫史和弄玉吹箫引凤的典故。“晕绣”和“吹箫”本都是美好事物的象征,但这里都失去了意义。无奈春光虚度,人随花老,禁不住发问远在天边的“行客”:定情的同心结还系在腰间,难道就忍心辜负这良辰美景。深刻揭示了思妇的幽怨,凄婉中又包含着慷慨之情。
后者上片以露珠滴落,黄叶飘零,环境冷清,映衬闺怨秋愁和对玉郎的思念惦挂。下片以屏、枕、蜡泪、吟蛩等景物描写,层层渲染,暗写女主人的孤独之感,回味不尽,余韵悠长。没有脂粉金玉装点,没有红楼绿巷的特定背景。同样,他的《菩萨蛮》描写的或为女子思夫,或为游子思归,或征人思妇、商妇思夫等。
再如《河传》两首,其一写离情,用语清淡:“去去,何处?迢迢巴楚,山水相连。朝云暮雨,依旧十二峰前,猿声到客船。愁肠岂异丁香结?因离别,故国音书绝。想佳人花下,对明月春风,恨应同。”从巴山写到楚水,以猿啼衬托客愁,以抒写相思之情。其二描写女子送别夫君:“春暮,微雨,送君南浦,愁敛双蛾。落花深处,啼鸟似逐离歌,粉檀珠泪和。临流更把同心结,情哽咽,后会何时节?不堪回首,相望已隔汀洲,橹声幽。”用暮色、微雨、落花、啼鸟这些凄切伤感的情景,渲染气氛,融情入景,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寄情声色
李珣词之清疏,亦反映在他对女性的态度上。花间词中所描写的女性形象多为男子观赏的对象和恋爱的对象,乃至寄情声色,寻欢作乐的对象。李珣与此迥然不同。试以李珣《女冠子》2首为例:
星高月午,丹桂青松深处。蘸坛开,金磬敲清露,朱幢立翠苔。步虚声缥缈,想象思徘徊。晓天归去路,指蓬莱。
春山夜静,愁闻洞天疏磬。玉堂虚,细雾垂珠佩,轻烟曳翠裾。对花情脉脉,望月步徐徐。刘阮今何处?绝来书!
前一首写道观设坛,环境清幽。女道士在空中一边漫步,一边诵经,空中掠过清远的诵经声,到黎明时分,指蓬莱而去。后一首写宁静的春山中,洞天疏磬声声,在虚幻的“玉堂”,细雾轻烟缭绕,女道士飘逸的衣著动态,以及她那看花望月,思念情人的情景。两词的意境极清幽虚玄,女主人公宛如美丽的仙女。她们的形容动态,是词人想象中的感觉,缥缈而辽远。比较温庭筠的《女冠子》:
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凰楼前。寄语青娥伴,早求仙。
霞帔云发,钿镜仙容似雪,画愁眉。遮语回清扇,含羞下绣帷。玉楼相望久,花洞恨来迟。早晚乘鸾去,莫相遗。
这里描写的是一位青楼女。对这位女子的形容仪态和妆束的描绘,极其细腻浓丽,是作者着意观摩品评的结果。温词描写女性的词还有《菩萨蛮》(小山重叠)等,所持大抵都是这种态度。韦庄《女冠子》: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挑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两词为联章体,写男女在同一夜梦中相思相遇,前首以女子口吻,后首以男子口吻,表现的主题是男女相思别恨。女子是男性恋爱欢愉的对象。韦庄善于描写女子的感情性格,词中女主人公有追求爱情的鲜明个性。另如他的《思帝乡》(春日游)中的女子形象也有这一特点。就女性的描述而言,如果说温词浓丽,韦词清秀,那么李词则堪称清丽淡雅。在李珣的其它词作中对女性的描摹也是如此。因此,李珣词的清疏风格,与他对女性的态度也是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