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17-04-20
目 录
序 第壹页
苏 七 块 第叁页
刷 子 李 第玖页
酒 婆 第拾柒页
死 鸟 第贰拾叁页
张 大 力 第叁拾叁页
冯 五 爷 第叁拾玖页
蓝 眼 第肆拾柒页
好嘴杨巴 第伍拾柒页
蔡二少爷 第陆拾伍页
背 头 杨 第柒拾叁页
认 牙 第柒拾玖页
青云楼主 第捌拾伍页
小杨月楼义结李金鏊 第玖拾壹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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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又冒出一群人(序)
二十年前,脑袋忽冒出一群人物,全是我家乡天津卫的奇人异士。天津这块地里边,有碱有盐还有硝,因生出各色性格的人,又热又辣又爽又嘎又不好惹。因之,自儿时耳朵里就装满一群群乡土怪客与民间英雄,叫我称奇叫绝,心里佩服。我信—如果没这些人物,就不知道嘛叫作天津卫。
文化学者好述说一地的特征,写小说的只想把这一方水土独有的人物写出来,由此实实在在捧出此地的性情与精神,所以自从我写小说,此地的人物就会自个儿钻出我的笔管,然后一个个活脱脱站出来,独立成篇;一个人物一个故事一篇小说,反过来一篇小说一个故事一个人物。比如《俗世奇人》就是这种写法。
我喜欢这样的写法。好比雕工刻手,去一个个雕出有声有色有脾气有模样的人物形象。小说之所求,不就是创造人物吗?小说成功与否,往往要看掩卷之后,书中的人物能不能跑出来,立在书上。
《俗世奇人》成书前,先是以《市井人物》为题一组组刊在《收获》《故事会》及一些报纸上。后来集结成册,取名《俗世奇人》,凡十八篇。出版后读者甚夥,有些篇章被选入教材。这一来,脑袋里还有一些没写出来的人物便闹腾起来,也要出头露脸,展现身手。近日得闲,一下笔又冒出一群津门奇人,数一数,恰好也是十八个人物十八个短篇。怎么正好也是十八呢?别问我,我也不知。
如今这三十六篇的主人公站在一起,再加上众多配角,乱哄哄一大群。看上去,正是我心里老天津卫的各色人等。
若说地域文化,最深刻的还是地域性格。一般有特色的地域文化只是一种表象,只有进入一个地方人的集体性格的文化才是不可逆的。它是真正一种精灵。还有比《朝花夕拾》那些人物更鲜明的鲁镇,比《骑兵军》那些故事彰显得更夺目的哥萨克吗?
我承认,我是从文化视角来写这一组人物的。从年鉴学派的立场看,任何地域的性格,都是在其历史某一时期中表现得最充分和最耀眼;比如清末的北京、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和清末民初的天津。我前后所写的这三十六个人物,都在清末民初同一时代,所以这些新写的人物仍然使用原名——《俗世奇人》,只在后边缀个“贰”字,以区别前后而已。
若君问我还会接着写下去吗?这由不得我,就看心里边那些没有写出的人物了,倘若哪天再有一群折腾起来,叫我不宁,自会捉笔再写。
2015年3月12日
部分章节
刷子李
码头上的人,全是硬碰硬。手艺人靠的是手,手上就必得有绝活。有绝活的,吃荤,
亮堂, 站在大街中央; 没能耐的, 吃素, 发蔫,靠边待着。这一套可不是谁家定的,它地地道道是码头上的一种活法。自来唱大戏的,
都讲究闯天津码头。天津人迷戏也懂戏,眼刁耳尖,褒贬分明。戏唱得好,下边叫好捧场,像见到皇上,不少名角便打天津唱红唱紫、大红大紫;可要是稀松平常,要哪没哪,戏唱砸了,
下边一准起哄喝倒彩,弄不好茶碗扔上去,茶叶末子沾满戏袍和胡须。天下看戏,哪儿也没天津倒好叫得厉害。您别说不好,这一来也就练出不少能人来。各行各业,全有几个本领齐天的活神仙。刻砖刘、泥人张、风筝魏、机器王、刷子李等等。天津人好把这种人的姓,和他们拿手擅长的行当连在一起称呼。叫长了,名字反没人知道。只有这一个绰号,在码头上响当当和当当响。
刷子李是河北大街一家营造厂的师傅。专干粉刷一行,别的不干。他要是给您刷好一间屋子,屋里任嘛甭放,单坐着,就赛升天一般美。最让人叫绝的是,他刷浆时必穿一身黑,干完活,身上绝没有一个白点。别不信!他还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只要身上有白点,白刷不要
钱。倘若没这本事,他不早饿成干儿了?
但这是传说。人信也不会全信。行外的没见过的不信,行内的生气愣说不信。
一年的一天,刷子李收个徒弟叫曹小三。当徒弟的开头都是端茶,点烟,跟在屁股后边提东西。曹小三当然早就听说过师傅那手绝活,一直半信半疑,这回非要亲眼瞧瞧。
那天,头一次跟师傅出去干活,到英租界镇南道给李善人新造的洋房刷浆。到了那儿,刷子李跟管事的人一谈,才知道师傅派头十足。照他的规矩一天只刷一间屋子。这洋楼大小九间屋,得刷九天。干活前,他把随身带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袱打开,果然一身黑衣黑裤,一双黑布鞋。穿上这身黑,就赛跟地上一桶白浆较上了劲。
一间屋子,一个屋顶四面墙,先刷屋顶后刷墙。顶子尤其难刷,蘸了稀溜溜粉浆的板刷往上一举,谁能一滴不掉?一掉准掉在身上。可刷子李一举刷子,就赛没有蘸浆。但刷子划过屋顶,立时匀匀实实一道白,白得透亮,白得清爽。有人说这蘸浆的手法有高招,有人说这调浆的配料有秘方。曹小三哪里看得出来?只见师傅的手臂悠然
摆来,悠然摆去,好赛伴着鼓点,和着琴音,每一摆刷,那长长的带浆的毛刷便在墙面“啪”地清脆一响,极是好听。啪啪声里,一道道浆,衔接得天衣无缝,刷过去的墙面,真好比平平整整打开一面雪白的屏障。可是曹小三最关心的还是刷子李身上到底有没有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