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求赵清阁《卖琴》完整原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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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琴》

赵 清 阁
古训:“君子安贫”,又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乐在其中矣”。然而,我虽“安贫”,却不“乐”;原因,是“贫”外加病,“贫”能“安”,而“病”不能“安”;二者交迫,“乐”从何来?于是,就只有夜以继日地在苦中熬煎着。
染疴半载,夏初起来,春已经悄悄地消逝了。心中不禁蒙上一层灰色,生命的锐气也好象跟着带走了,空虚与寂寥充塞着周遭。
医嘱:愈后至少还需休息一年,才能工作。休息期间应当绝对静养,少行动,少思想,多睡眠,多吃补品。这些,我都尽可能的做到了;除非早晚散步于草坪,种植种植花木菜蔬外,很少到任何地方去;每日总是呆坐着看闲书,或则偶尔和朋友聊聊天,但是要忌谈惹人操心的那些国家时事,与惹人生气的人间是非。渐渐地可以写点日记,通点信札了,不过都是寥寥的几行。至于饮食,原计划着一星期吃只鸡,可是只能打个对折,每月吃两只已经是百余元,这情形也还只维持了两个月,后来就干脆不吃了,有时买点猪肝代替,但也常常间断,因为每天吃的话,也须五六元。于是,在最近的一个月内便完全改成蔬食;当然有点吃不消了,又是酷热的天气,因此逐日消瘦下去;而且还常常为秋后执笔的故事设计,这么一来,就整个破坏了“静养”的规律,健康立刻陷入悲观。
为什么我要这样呢?难道我真不想活吗?几个朋友——左明,朱双云,舒畅——的死还不够教训我而提醒我的注意吗?不,不是这样,我一点也没有想到要去步他们的后尘,我热切地希望着再多在这人间逗留些岁月,哪怕是更艰苦些,我也乐意忍受。不过,事实上的问题,是经济开始向我威胁了;四个月来,我全靠着拍卖旧书物而支撑这病后的生活,因为也唯有这种方式,我才能活得心安。我一生不喜欢同朋友叫苦诉穷,(尤其是在纸上谈,这确还是第一遭。)我知道这年头儿大家都是一个样,谁也不比谁强多少;你不能帮助朋友已经够了,再去剥削朋友,那真是罪大恶极,一万个不应该。所以,从来,朋友们很难在我的嘴里听到些苦音,也很难在我的身上看见些穷相。我硬着头皮,咬着牙与“生活”挣扎;直到一个月前,我差不多把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生活”向我伸出那压迫的魔爪,使我深深感到一种拮据的恐慌;我羞愧自己的无能,我憎恨金钱的残酷,我怨上帝不赐给我健康的身躯,我,我不寒而栗了!我将如何是好呢?
啊,灵机一动,我忽然想起一件宝贝来——那是从上海而南京而华北而武汉,随同我流浪多年,而又入川的一只相依为命的小提琴;抗战以来,为了不安定的身心,很久没有闲情去同它唱和了;冷落在箱笼里与灰尘为伴,每每想取出来调弦一奏,终无此兴趣,心中不禁为之负疚!但这一次却不然了,基于一种迫切的需要,我把它自箱笼里取出来,亲自替它拂去了尘土,修理一番盒、套、弦、弓等零件,弄得完美无疵了,然后低生柔气向它说道:
“琴啊,现在请你去奏一曲‘卖身救主’,万一落到一个知音的手里,不是比在我这儿让成年价地关在箱笼里坐冷监好多了吗?‘不成功即成仁’,你今日虽未帮助我在艺术上有什么成功,但你却为了解决我的窘困,而在道义上‘成仁’了。所以,我依然很感谢你,且永远地纪念你!再见吧,琴,请原谅我是不得已而出此下策的,只要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给我的恩惠。”
这样絮语以后,轻轻吻了它一下,在它的身上标了个“一千二百元”的价格,亲自把它送进拍卖行的柜台里;当我离开它的时候,我的眼眶儿有些湿,我未敢回顾它一瞬,只垂着头默默地走到家里。
过了两个礼拜光景,我的心血来潮,忽然又不想卖了,我决定提前写作,也决不愿把琴去做牺牲品。这样打定主意以后,立刻就走向拍卖行去,到达后,第一眼我便发现那柜台内已经没有我那琴底踪影了,犹如冷水浇头一般,我几乎昏倒下去。我压抑着,用颤抖的声音问老板道:
“琴呢?我的琴呢?我要拿回去,我不卖了。”
老板没有回答我,只翻身向帐房去取了一扎钞票来,递给我,另外一张纸条写着:“实售一千二百元,扣除手续费一百二十元,余剩一千零八十元正。”接了钱,我有什么好说的呢?我颓丧地握紧它回来;一进门,我便忍不住哭了!我哭的不是穷,我哭的是“穷”而无耻!以一个爱好艺术,从事艺术的人,如今为了耐不住饥饿,而去出卖一只相依为命的艺术品;无异是出卖自己的灵魂,这是多么无耻的事啊!我羞于用这卖琴的钱去买米面,我忖思再三,第一次我又拿着原数钞票去,找老板,我想他哀求容我赎回我的琴,哪怕更多赔偿他些手续费;但是他的答复:琴已经卖给了别人,他没办法再去收回。我失望了,我在万般无奈中只好焦急地各方进行打听那买主的姓名,我企盼能直接同买主商量,我情愿用重价赎回我的琴。结果,琴是打听出下落来了,可是等我携款预备去向买主交涉时,有人告诉我,琴已经被他带到不知所向去了。天哪,我竟然连同我的琴最后再谋一面的机缘都没有,我是多么地悲愤与惭愧啊!我想撕碎那一扎臭钞票,我用手掴打着自己的颊说:
“宁死,我不能用卖我的琴的钱,饱肚子!”
可是,琴呢,我的琴不是已经远走高飞而永恒地和我诀别了吗?琴啊!我再没有什么奢望了,我只有日夜祈祷上帝,保佑你所适得人,他不会像我这样无情无义,始而爱你,继而冷你,终而弃你!我,我实在也没有脸再见你了!即使将来又遇到你的姊妹时,我也绝不敢再高攀它们,我发誓今生永远不再弹此调,让这颗歉疚的心,常常无声地纪念着你,而向你忏悔。
三一,八,十,晨,于北碚蕉庐
原载《文艺先锋》1942,10,10第一卷第一期

练习: 一,按照起承转合划分出本文的相应四个部分,并由此分析它的结构技巧;

二, 从“老板没有回答我”到结尾这一段文字,分析句式特点和句式变化在表达情感上的作用。
三,文章充满自责,在自责之外,你还感受到什么?
四,秦琼卖马,杨志卖刀,卖琴对本文作者意味着什么?

赵清阁的知交们

赵清阁(1914生)出身于河南信阳的书香门第,爷爷是前清举人,舅舅是进士。母亲长于刺绣女红外,亦能诗会画。赵清阁五岁时,母亲亡故,她被寄养在舅舅家,与表兄妹一起受诗书熏陶。一九二九年赵清阁离家出走,先在开封一家艺术高中就读,毕业时已在报上发表作品。此后,一边在河南《民国日报》当编辑,一边到河南大学旁听,充实自己。一九三三年,她只身到上海美专学画,半工半读,其时还向洪深、田汉学戏剧创作。不久,她回河南开封,因有“共产党嫌疑”被判狱半年。出狱后,她再回上海,先后担任女子书店总编辑、《女子月刊》编辑和《弹花》主编,又一度在电影公司任编剧。赵清阁一生著述,多为话剧电影剧本,亦有长篇小说、诗歌和散文。赵清阁终生未婚,但有幸结识了诸多的师友,并得到他们的友谊和关爱。

“赵清阁怎么没有来?”
一九五七年四月末,周恩来总理到上海举行一次电影工作者座谈会。走进会场,周恩来见白杨、赵丹、张骏祥等人都到了,再扫视一遍,忽然发问:“赵清阁怎么没有来?”主事者忙解释,今天是星期日来不及通知。此时,赵清阁任上影厂编剧。次日,《文汇报》将此事披露。翌年,周恩来又莅临上海召开文艺界座谈会,一见到赵清阁就热情握手,端详一番后问:“近来身体好吗?”赵清阁答:“还是不好。”周恩来又关切地叮嘱:“要多多注意健康,努力创作,有什么问题,写信给我。”因为早在抗战岁月,赵清阁在重庆从事敌后文化工作,为党做过不少有益的事,所以很受周恩来的关注。一九七九年,邓颖超邀赵清阁到住所长谈,说周恩来在病中还两次提到她,赵清阁当时就哭了。粉碎“四人帮”后,邓颖超曾指示上海市委关心三位老人——贺子珍、沈粹缜和赵清阁。本已被命退休的赵清阁这才重新安排了工作。晚年生日时,她常收到邓颖超赠送的花篮。一九八九年,赵清阁住院做癌症手术,邓颖超特意寄一盒录音磁带给她,亲切地说:“你手术经过的每个关键我都知道,当时恨不能在手术室外等着你……清阁,希望你永远坚强,经住考验,继续取得征服病魔的胜利,继续笔耕。”这一切很令赵清阁感动,她将其铸成文字《暖风篇》和《如沐春风》,使之化为永恒。
郭沫若赞“锦心弹花”

赵清阁早年拜谒过鲁迅,同时也景仰郭沫若。她说她中学时代就拜读了郭沫若的《女神》和《少年维特之烦恼》等著译,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始得识荆。在重庆,她亲聆过郭沫若的演讲《女子是人类的好一半》,宣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鼓励全国妇女踊跃参加抗战。当时,赵清阁作了详细记录,后整理成文,发表在由她主编的《弹花》月刊上。“弹花”者,寓意抗战的子弹,必将盛开胜利之花。有趣的是,在此之前,赵清阁在上海,因钦羡向往革命的大后方,曾致信郭沫若表达这一心愿。郭沫若在复信中问她:“我们这里是红帮,‘近朱者赤’,你怕吗?”赵清阁复信说:“就是近郭者宰,我也在所不惜,一定去!”言必信,行必果,赵清阁果真去了,她与王莹都参加了洪深领导的演剧二队,在武汉慰问过苏联志愿军空军大队。
一次,赵清阁与郭沫若、田汉等共游缙云寺并饮茶,畅叙甚欢。后来,郭沫若泼墨挥毫作五言绝句赠之:“豪气千盅酒,锦心一弹花,缙云存古寺,曾与共甘茶。”田汉亦作七律相遗:“从来燕赵多奇女,清阁翩翩似健男。侧帽更无脂粉气,倾杯能作甲兵谈。岂因泉水知寒暖,不待山茶辨苦甘。敢向嘉陵录画料,弹花如雨大河南。”

“知津还须问津人”
赵清阁与茅盾的友情最深,维系的时间也最长。他们相识于一九三七年。那时作为编辑的赵清阁常向茅盾约稿。一九四六年,她与茅盾夫妇,洪深、阳翰笠、陈白尘等同游杭州,在西泠印社品茗,又一起荡舟西湖。洪深在“楼外楼”菜馆叫了一桌酒菜,好不潇洒。在净寺,登岸逛庙,洪深幽默地要求大家求签。众人问他卜何,洪深说:“卜解放有期否?”茅盾语重心长地说:“不须卜神,知津还须问津人。”大家放下签筒,相视一笑。
全国解放后,他们各居京沪,但笺问未断。一九六二年赵清阁患肝炎住院,茅盾与田汉、阳翰笙联名致电有关中央领导,要求给予照顾。惟“文革”风暴中,彼此成了断线的风筝。直到一九七五年暮春,京华一友人造访病中的赵清阁,赵向其打听茅盾的近况,才略知一二。当赵清阁听友人说起茅盾闻言她已死的消息十分难过时,甚为感动(当时文艺界盛传上海批斗电影界牛鬼蛇神时,患心脏病、美尼尔症的赵清阁当即发病,昏死过去)。那时大家都若寒蝉敛翅,不敢放言。但为释茅盾远念,赵清阁还是冒险给茅盾写了信,简述近况以报平安,她最后抄录了一首《西湖忆旧》:“黄昏品茗西泠前,酒酣明月夜泛船;洪老求签卜解放,茅公知津笑书癫。”试以此寓卜“第二次解放”何期。年已八秩的茅盾用毛笔在荣宝斋诗笺上回复,概叙多病在身,老伴已去的现况,悲叹“朝夕过往之友,强半作古人”,只劝慰赵清阁“珍重”,缄默不言“第二次解放”。睿智的赵清阁悟出画外音:此处无声胜有声,知津还须问津人。
历经劫难的赵清阁胆子越来越小。一九七六年,为给茅盾八十华诞补行祝寿,她精心绘制一幅山水小轴《秋江孤帆图》,本已付邮,又觉题句欠妥,怕招惹祸端,旋即函请茅盾裁去题句,只留上下款。茅盾回信说:“秋江孤帆图,甚有飘逸之意致,鄙意原题倘若裁去,则于全布局有损,当珍藏之,不以示人也。”赵清阁这才放下心来。
“四人帮”一倒台,茅盾即书写《粉碎反党集团四人帮》和《过河卒》两首诗给赵清阁,以示同贺“第二次解放”。
一九七九年,全国四届文代会召开前夕,赵清阁应邀参加田汉的追悼会,顺道拜望茅盾。茅盾说文代会即将召开,劝她不要回沪了。赵清阁说自己是个“不称职的作家”。她不是代表,也不可能参加。可是,当她回到上海不久,便接到中国文联正式发出的“特邀”函。赵清阁深感愧怍:“我不是选出的真正代表,而是茅公照顾特邀的。”文代会未开完,茅盾便住院了。会议闭幕后,赵清阁到医院探视茅盾。茅盾从床头柜取出一幅写好的书法送给她,说:“我讲过,只要你来开会,我就把这张《沁园春》送你,祝愿你永远有一个文艺的春天!”又谦逊地说自己“手抖,写的行路有些斜了,到底老了,好歹留个纪念吧”。九十年代末,笔者拜访赵清阁,见她的客厅中同时悬挂着茅盾的这首《沁园春·文艺的春天》和郭沫若的那首五言绝句墨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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